前面奔来一队军马,行人吓得纷纷向官道两边躲闪,张铉已经看清了这队军马所举的旗帜,杏黄黑边的三角旗上绣着宇文两个黑字,这必然是宇文述来了,当真是冤家路窄。
但张铉却没有躲开的意思,他倒很想看一看,宇文述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他傲然勒住了战马。
片刻,近百名骑兵簇拥着宇文述向这里疾速奔来,宇文述是要去城东的军营,他刚出城,却没想到正好遇见了从河北过来的张铉军队。
宇文述一眼看见骑马在路旁的张铉,他一下子愣住,半天没有合拢嘴,此人怎么还会活着出现在洛阳?
宇文述心中忽然一阵恼火,张金称就这么无能吗?
张铉催马缓缓上前,在马上抱拳行一礼,“卑职张铉参见大将军!这次让宇文大将军失望了。”
张铉语速很慢,有一种他们两人之间才听得懂的言外之意,宇文述重重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地冷笑,“老夫不会失望,恐怕张将军才会失望,而且很快就会失望了。”
他仰头哈哈大笑,催马疾奔而去,张铉不慌不忙道:“张金称想亲自来洛阳拜访大将军!”
他声音传得很远,已经奔出数十步的宇文述浑身一震,回头狠狠盯了一眼张铉,催马奔远了。
这时,跟随在最后的宇文成都却停住了战马,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张铉,语气冷淡地问道:“宿营还没有定下吧?”
“我们刚到洛阳。”
“西内营知道吗?”
张铉点了点头,“我知道!”
“直接去西内营吧!从高句丽回来的军队都驻扎在那里。”
说完,宇文成都一挥马鞭,向已经走远的宇文述追去,张铉望着他背影远去,他能体会到宇文成都那种特有的冷淡的关心。
“去西内营!”
张铉大喝一声,带着手下士兵从另一条路向位于西城外的西内营奔去。
........
隋军在洛阳外的大营分为三层防御,最里面一层叫做内营,主要分布在皇宫内苑以及城内各坊,驻扎着护卫皇帝和京城的左右屯卫,也就是御林军。
第二层则叫外营,分布在城外,第三层则叫边营,分布在洛阳周围的郡县内,三层防御如铁桶般地保护着大隋的都城。
张铉的军队虽然并不是最后一个返回洛阳,但大部分高句丽的参战军队都已经抵达了洛阳,准备接受大隋皇帝陛下褒奖。
军营内,张铉意外地遇到了他的兵曹参军事刘凌,刘凌就是洛阳人,因为母亲去世而赶回来奔丧,所以没有去高句丽作战,但他和崔礼已经另谋高就不同,他依然是张铉军府的参军。
刘凌已经提前给张铉军队办好了各种入驻手续,省掉了很大的麻烦。
张铉见他左臂上依然带着孝,便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人已经去了,刘参军就想开一点吧!”
刘凌叹了口气,“多谢将军关心,本来卑职打算替母亲守孝一年,但父亲和几个兄长都不赞成,他们希望我不要辞去军职,所以卑职将提前回来。”
“当然好,没有刘参军,很多事情都乱了套。”
张铉说的是实话,他很多事情都没有做,他的军队现在还处于战时状态,要从战时状态恢复成正常状态,还需要办理大量极为繁琐的手续。
张铉想到这些手续就头疼,刘凌若回来,这些事情就可以丢给他了,这个时候,他比谁都希望刘凌回归。
刘凌行一礼,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道:“前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使大家人心惶惶,张将军可能还不知道。”
“什么事?”
“宇文大将军弹劾来大将军在高句丽违抗圣旨,有拥兵自立之嫌,使圣上极为震怒,来大将军已经下狱待审了。”
“什么!”
张铉大吃一惊,他忽然明白宇文述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就是指来护儿下狱一事。
张铉急道:“可是来大将军率领大军击败高句丽主力,迫使高句丽投降,这么大的功劳,圣上都视而不见吗?”
刘凌叹了口气,“将军还不明白吗?所谓抗旨不遵只是一个借口,真正原因是来大将军功劳太大,有点功高震主了。”
张铉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非这就是伴君如伴虎吗?
“那我们怎么办?”
这也是张铉极为关心之事,来护儿功高震主下狱,那他们这些部将的功劳呢,皇帝还承不承认了?
“这个.....我想不至于不承认,不过可能会拖一拖,在来护儿案子定论之前,大家都得耐心等待。”
张铉冷笑一声,“这是皇帝的意思,还是朝廷的意思?”
“应该是朝廷的意思,确切说是兵部尚书虞世基的提议,说是要防止漏功和冒功,兵部必须要一一核对清楚才能论功受赏!”
“那我们现在属于谁管辖?是骁果军还是别的什么,有明确说法吗?”张铉又问道。
刘凌摇摇头,“现在我们属于三不管,既不是骁果府军,也不是地方鹰扬府,更不是禁卫备身府,还是战时前军编制,听说虞世基建议由兵部来考核各将,以决定各将的去处。”
不知为什么,虞世基这个人让张铉忽然想到了汉末的十常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