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番外·前世魔尊的上元灯节

 凤荀猛地腾飞而起，一个瞬发的火环在起飞的瞬间就丢了出去，与那东西砰然相撞，发出一声巨响。张少陵长剑出鞘，一剑架住另一个偷袭的东西，这才发现居然是两根粗壮如蛇的藤蔓！

    面前的灌木丛骚动起来，刷啦刷啦的声音如同有千万条游动的蛇从四面八方聚拢。凤荀飞在空中，一眼望见无数藤蔓正向他们围拢而来，不由得喝道：“张少陵！”

    张少陵转身就跑，然而已经晚了。四面的草丛窜出无数根手臂粗的藤蔓，宛若坚硬的铁条，刹那间扑了过来，将他们牢牢扣在里面。张少陵默念法诀，无数电光在他身周奔涌环绕，却仅仅是让这些藤蔓瑟缩了一下，反而将他们缠得更紧。

    凤荀体内的灵力流动到了极致。他重生以来，本就只有火系灵力可用，威力较之前世更不知差了多少。此时竭尽全力，竟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他拧紧眉头，长长的法诀自他口中咏诵而出，一圈一圈的火焰逐步荡漾开来，他甚至能察觉到体内奔涌翻滚的热浪。

    轰然一声巨响，骤然爆开的火球冲破了藤蔓牢笼，凤荀扑腾着翅膀勉强飞到空中，张少陵满脸满身都是被炸出来的灰。他瞥了一眼飞在空中的小凤凰，似乎有一抹意味不明一闪而逝，然而他并未多说什么：“快走，那些藤蔓远不止这些。”

    .

    张少陵一路狂奔，凤荀飞在他头顶。终于，身后阴魂不散的沙沙声消失了，张少陵微微喘着气，脚步慢了下来，凤荀也从空中落下，歇在他的肩头。

    二人一时无话。

    过了片刻，张少陵忽然开口：“你从前是玄霄门中弟子？”

    凤荀不置可否，只笑了笑：“你猜。”

    ——各大修仙派的法诀会在开头予以区别，他之前念诵火系法诀，张少陵一定听出来了，否认没有任何用处。

    其实他可以不念法诀使用法术，但那样威力会更小。瞬发法术的威力小于默念法诀，默念法诀的威力又小于吟诵。他的实力本就不足前世的十分之一，若是默念，只怕没等念完两人都要被藤蔓绞死。

    “我刚才感觉到了。”凤荀的声音多了几分疲惫，“那些藤蔓上带有魔气。”

    张少陵皱紧了眉。

    “魏师弟只怕凶多吉少。”凤荀续道，“我们得尽快找到他。”

    但是东冥林距离十二修仙派的青云山如此之近，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魔气？

    蛋壳里的凤荀忽然从心底涌起一阵厌恶——他没有见到这只魔物，但他却强烈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并且本能地厌恶它。看来……凤凰与这种魔物，也应该有某种意义上的纠葛。

    “我嗅到了讨厌的气味。”黑阳龙开口了，一双眼睛盯着张少陵，声音隆隆直响，“在你身上。”

    张少陵没有答话，只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里本是一片开阔地，不过被这庞然大物占满了。在黑阳龙粗壮的尾巴那里，张少陵发现了一点闪烁的红光，像是个果子的模样。

    ……练实果？

    黑阳龙懒洋洋地咧开嘴，露出巨大的尖牙：“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我也在此等候多时。但是前来的修仙者如此年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张少陵冷哼一声：“这么说，那是练实果了。”

    “不错。”黑阳龙用一只前爪把它拿起，把玩着说道，“整座南禺山上最后一枚练实果。”

    张少陵意识到了什么，不禁皱起眉：“你就是为了小蛋才等在这里的？”

    “小蛋？”黑阳龙嘿嘿笑了，“没想到，世上最后一只凤凰居然有这么个有趣的名字。年轻人，我现在开始不想杀你了。”

    凤荀微笑脸：黑阳龙竟然也变着法的嘲笑他的名字，这仇他记！下！了！

    张少陵倒是没什么表情：“我只想要练实果。”

    黑阳龙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撑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张少陵：“如果我不想给你呢？”

    张少陵一言不发，只当胸横剑。

    “哈哈哈，好，好！”黑阳龙仰头大笑，震得周围的竹林簌簌而响，落下无数枯枝残叶，“够狂妄，够自负，我喜欢！年轻人，你不适合修仙，你比较适合修魔！”

    “不劳你挂心。”

    “我本想用这最后一枚练实果引诱最后一只凤凰前来，再杀了它。”黑阳龙嘿嘿笑着，“可没想到它的主人竟如此对我胃口，我有点……想改主意了。虽然我与凤凰是死敌，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放它一条生路。”

    凤荀勾起一丝冷笑：难怪这感觉如此讨厌，他现在的物种竟和黑阳龙是死敌，他不禁再度痛恨自己现在圆滚滚的形态。

    张少陵既无欣喜也无激动，反而蹙起眉：“条件？”

    庞大的黑龙伸出一根爪子指向张少陵的包裹：“我把练实果给你，你用玄霄印作为交换。”

    张少陵沉吟：他当初捡到那枚印章并未细看，没想到它貌似是一个法宝。听黑阳龙的口气，它似乎很厉害，以至于黑阳龙不惜放弃杀死凤凰的机会。也就是说，这个玄霄印要比凤凰更让它重视，或者说……威力更大？

    蛋壳内的凤荀却心中剧震，不禁露出一抹苦笑：玄霄印是玄霄派排名第一的法宝，更是玄霄掌门的信物，被称为当下修仙界第一法宝也不为过。当年玄霄印丢失之后再也没有找到，他接掌玄霄派以后也曾寻找过，没想到竟被张少陵捡到了。

    若换作是凤荀，他绝不会交出玄霄印以换取自己灵兽的性命，哪怕那只灵兽是凤凰也一样。他会拒绝这个条件，再另寻他法孵化凤凰。可张少陵……凤荀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他会怎么做？抛弃自己留住一个堪称威力无边的法宝，还是……抛弃法宝，留下一枚出壳后不知实力如何的凤凰？

    张少陵沉默良久——玄霄印如此强大，然而洞穴中却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想必这种法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使用的。他的沉默被黑阳龙看在眼里，它俯视着他：“小伙子，别想用玄霄印打败我……最后一枚练实果在我手里，我只需轻轻一捏，它就碎了，你的凤凰……可就再无出壳的机会了。”

    一片寂静之中，凤荀几乎能听清张少陵的心跳。最终，张少陵一言不发地解下包裹，把玄霄印握在手里：“你先把练实果给我，我才能把玄霄印给你。”

    凤荀一怔：少年魔尊这是……依然选择孵化他？他一时间有些发愣。

    黑阳龙迟疑了一下，张少陵薄唇勾起，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怎么，你要比我强大数倍，难道还怕我食言？”

    黑阳龙似乎噎住了。它掂了掂手里那枚红彤彤的果子，把它抛给了张少陵：“现在可以把玄霄印给我了吧？”

    “且慢。”张少陵抬起眼，“我还有个条件。”

    黑阳龙露出巨大的尖牙，表情变得狰狞：“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不会得寸进尺。”张少陵丝毫不畏惧它的威胁，甚至连脸色都未变一下，“我比你弱得多，若是你拿到玄霄印，反手就把我杀了，那我还是什么也没得到，反而赔上了一条性命。我要求你答允我，拿到玄霄印以后，放我安然离开此地。”

    黑阳龙微微眯起眼：“我不答应又如何？”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虽只有点微末本事，毁一个法宝还是绰绰有余。”张少陵薄唇微勾，“如何？”

    黑阳龙“呵呵”冷笑：“你就不怕我拿到玄霄印以后出尔反尔，杀了你？”

    “哦？”张少陵挑起眉，“堂堂魔界的魔龙，竟然也会做背信弃义的小人吗？那岂不是让人瞧不起。”

    黑阳龙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嘿嘿一笑：“不错，小子，你修仙实在是可惜，还是那句话，你更适合修魔。”

    “我就当你这句话是答允我了。”

    “我答应你。”黑阳龙向他伸出前爪，“玄霄印给我，我放你和你的小宠物离开。”

    张少陵把玄霄印丢给黑阳龙，它一把接住了它，拿着细细端详了一会儿，重新趴了下来，微微阖上眼。

    “你走吧。”

    凤荀饶有兴趣地挑起眉：这个魏师弟挺有趣，让他想起前世魔尊身边一个聒噪的青年，成天跟在张少陵屁股后面“少陵少陵”地叫，奇怪的是性格向来冷酷无情的魔尊竟然也容得下他……

    “放心吧，张师兄想忘了你也难。”张少陵身后的少年又一次开口了，这次声音里是带着笑的，似乎之前那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只是错觉，“你吃了他那么多白食，至今还欠他二十文钱，张师兄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

    “我的天，不是吧！少陵师兄，夏师兄他欺负人……”

    似乎实在受不了魏珏的聒噪，张少陵开口唤了一声身后的少年，清冷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到此为止的意思：“无胤。”

    少年不说话了。坐在蛋壳里的凤荀却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又一个熟人，他记忆中柳云鹤之后的青云派掌门，夏无胤。

    张少陵的住处，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

    暂时摆脱两个师弟，张少陵回到他居住的东暖阁，找出一根宽六寸左右的长布条，用它将凤凰蛋兜住，再贴身缚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