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把他们拉开,可是被判定覆灭的‘死者’们在旁边又煽风点火揪错处踩痛脚,没过几分钟一群人就扭打成一团。
看起来第一万零七次东征就要这么停止了……
叶清玄蹲在旁边,喊了几声,发现没人理自己,只得叹息一声,准备等他们打完再说。可是一个瓜子壳却丢到了他的脑袋上。
他回头看过去,只看到房间角落里,一道被拉起来的帘子后,有个老头儿探出半个头,朝着他招了招手。
“嘿,年轻人,就是你……过来。”
叶清玄无奈低头,不知道他究竟是准备让自己再把什么异端给拖出去,可钻进帘子后面之后,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隔着一道帘子,气氛已经变得完全不同。
触目所及,除了堆积成山无人整理的卷宗之外,便是金属和塑胶线缆,以及堆积起来占据了一整堵墙的机器。
那些东西叶清玄都从医院里看到过。
人工氧气合成仪、心率监测器、血液透析泵……
密密麻麻的线缆从天花板、地上或者墙上的器械中延伸出来,接入了那个坐在沉重铁椅的老人身上,维持着他的生命。
叶清玄刚刚所看到的那半张面孔,或许就是他仅存的血肉了。
不禁是半个颧骨已经被金属替代,身体其他的部分也几乎无法独存了。那个消瘦的老人几乎整个人嵌在铁椅中,被密密麻麻的机械包裹住了。
血液由人工心脏推动、呼吸由钢铁肺腑维持,脊柱注入人工溶液,就连半边头盖骨都是透明的,透过透明的头骨,看得到枯萎的大脑上插着银色的电极……
他坐在椅子上,除了略微的前后移动之外,甚至无法扭头,正对着墙壁。墙壁上开凿着一扇狭长的窗户,漆黑的海洋上燃烧着火焰,单调又枯燥。
简直像是酷刑一般的折磨。
“被吓到了?”
老者示意叶清玄坐下来,呵呵一笑,可笑声由金属声带发出的时候便带着一丝古怪的沙哑和尖锐:
“阁下远道而来,无法出门相迎。礼数不周,还望包含。”
“无妨,我还年轻,如果能够见到主事人的话,多跑跑也无所谓。”
叶清玄端详着他的面孔,看着他残存的面孔上那密密麻麻的皱纹和老年斑,却判断不出他究竟多老了……
“我知道叶先生你想要说什么。”
老人轻声叹息,唯一灵便的左手食指敲打着扶手:“叶先生你想见我们,但我们却未必是你想象的那样——这里没有什么主事人,有的只不过是一群被时代抛弃的残兵败将们而已。
信理部早已经垮了,我们躲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里舔伤口,甚至连领袖到已经死在圣轮法院里。
你希望在这里找到殿堂,可这里只有一堆废墟而已,毫无价值,不是么,叶先生?”
叶清玄沉默片刻,解下了象征身份的圣带,丢在一旁,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我有需要借助你们的地方。”
“我知道。”
老人看着叶清玄身旁的圣带,眼神就变得感慨起来,手指动了动,指了一下:“我可以看看它吗?”
叶清玄将圣带放入他的手中,他便握紧了,手指抚摸着上面的花纹,残余的面孔上就露出缅怀地笑容:
“大审判官的圣带……真好啊,一别百年,我又看到它了。”
叶清玄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和他一样的风景,并没有打扰,任由他缅怀过去的时光。
过了许久,老人收回了视线。
“谢谢你,叶先生,你可以叫我‘史东’。”
老人自我介绍:“我和你刚刚看到的那群老鬼一样,姑且都算是……宗教裁判所最后的余孽吧。”
叶清玄愣住了。
最后的余孽,不是信理部,而是宗教裁判所……
九十多年前宗教裁判所就被解散了!
这群家伙究竟活了多少年……
而且信理部的人离开圣城的时候几乎算是净身出户,根本没有带走什么财产的余地。跟根据叶清玄所见,这些老人的机械内脏、人工血液,维生设施,光是每天就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
能够令他们硬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不惜一切代价地建造起这些设施、进行维护和奉养的人,究竟又是什么身份?
“叶先生不必在意。”
史东发出古怪的抽气声,像是在笑:“如果我们还有什么优点的话,也只剩下活得长而已了。以前审判所还在的时候,我们有的人是苦行僧,有的人是审判官,有的人是净化乐师,有的人是女巫之锤的骑士……现在,我们都只是一群离了氧气管活不过五分钟的老废物而已。”
叶清玄笑了笑,并没有当真。
谁当真谁傻·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