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脸上只剩嘴巴还在一张一翕着,却什么都叫不出来;附近几处低矮的树丫上,正挂着他们的断臂,一摇一荡的,在风中凌乱……
那些侥幸没被炸到,还全手全脚的,也正一个个趴着滚着,就像一条条青虫似的,撅着屁股四处乱拱……
他们的后面,更多躲过爆炸的鞑子,也被弹雨肆虐得抬不起头,正一拨拨猫在大树后、土坎下、低洼处喘着粗气,任由后面的军官们喝骂……
忽然,他们发现情形不对。
偷偷一看,乖乖隆地咚!我滴个亲娘哎!
一条条喷着火舌的身影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跟前了!
这下,全军崩溃了。
趴在前头的本地新兵仍在发愣,他们身后的一些老兵却毫不犹豫,爬起身就跑……
这些老兵油子,是从浙江一路逃过来的,他们可是早就见识过这种连珠枪的威力。
奶奶的,这玩意儿实在太凶残了,只要被舔到一下,不是腿断臂折,便是横死当场,根本挡不住哇!
……
何守信一口气冲出了上百米。
一梭子子弹打空了,何守信只得停步换弹夹,趁机四下瞭望,判断一下战场情势。
他的两侧,三五成群的全是他的人,就像一支支箭头,越过了躺满一地的鞑子,争相向前追击。
士兵们配合得还不错,往往一个讨虏军战士在前,一边前进一边对着鞑子的屁股哒哒哒猛射,五六个郑军士卒则紧跟在后,对着半死不活的鞑子补刀。
何守信皱了皱眉,大声喝道:“节约子弹!看准了再打!”
奶奶的,小子们节省点弹药吧,恶战还在后头呢!
“降者不杀!”
他灵机一动,紧接着喊道。
“降者不杀!”
“反抗者杀无赦!”
一时间,战场上喊声震天,战士们一边喊着,一边到处追逐溃逃的鞑子……
……
不久前,崔独眼拄刀伫立河边,目送着他的船队一路往前驶去,渐渐消失在阵阵飘过的硝烟中。
他的身后,只剩了十数个亲兵。
这几个亲兵是他的贴身护卫,大热的天,他们却身穿厚重的绵甲,头戴着避雷针样式的头盔,一个个威风凛凛,面无表情。
崔独眼转过头,望了望前方,抬手擤了擤鼻子,随即一挥手,招来一名亲兵,问道:“左营那边打响了么?”
亲兵连忙爬上一棵树,遮眉望去,随即答道:“大人,侧翼硝烟弥漫,看不清!不过明贼未见动静。”
“继续观察!”
崔独眼吩咐了一声便挥挥手,带着亲兵快步向前走去。
此刻,前方的火器营和右营,已经中止了那种不要命的集团冲锋。
他们貌似正在等待佛郎机炮的支援,其实,崔独眼知道,死伤近半的他们,这是有点怂了。
士卒的伤亡的确很大,一路走去,满眼都是伤兵,他们横七竖八的躺着,嘴里哼哼唧唧的,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可崔独眼一点都没有动容,他只是一心等着侧翼的左营运动到位。
听着那些伤兵的哀号声,以及身边亲兵们粗重的呼吸声,崔独眼知道自己不能犹豫,要不然,一个优柔寡断的头领,是不会得到下面的拥护的。
而一旦得不到部下拥护,会有什么下场?
崔独眼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这时,侧翼的情况终于被亲兵看到了,他大声喊道:“大人,侧翼……侧翼开始进攻了!”
“好!”
崔独眼大喊一声,吩咐道,“去,把焦千总和汪千总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