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姑娘就这么一顿捯饬,便将一个普通人家大半辈子的吃食给折腾没了。
张笑笑对此浑然不觉,依旧自顾自地动着手。
另一根干净的毛笔在纸上轻轻扫过,一下又一下,均匀而认真。
旁白的人也都看得小心翼翼,一脸郑重的表情。
直到所有人的脖子都等得僵硬了,张笑笑才总算抬起头来,咧嘴轻轻一笑,眸子中闪烁着神秘的光:“来来来,睁大你们的眼睛,仔细看清楚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擦亮眼睛看着了啊!”
她一通胡言乱语,听得众人不由得裂开嘴笑了起来。
她也笑得眉眼弯弯的,手中已不见了毛笔。
一双如玉的柔荑,轻轻地捏住纸张的一角,然后动作轻缓地将纸张揭了起来:“铛铛铛铛!来来来,快来看啊!有没有被惊艳到?你就告诉我,有没有?”
看她一脸认真而又滑稽的表情。
宁远和燕时在看到她手中纸张的时候露出来的惊愕瞬间消散,不由得嗤笑起来。
那纸张上,赫然是一首七言律诗。
字体工整,排版整齐。
张笑笑得意地勾着唇角。
萧御眯着眼睛打量着那整整齐齐排放着的胡萝卜,也伸手拈了一张纸,动作迅速而又利落的将纸学着张笑笑之前的样子放在了胡萝卜上。
毛笔清扫。
将纸揭下。
字迹比张笑笑手中的纸已淡了一些,二者却如出一辙。
宁远和燕时见此,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这……”
外面围观的下人看不太真切,见这边那两位贵人手中都拈着一张纸,都不由得好奇起来,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看着萧御的动作,张笑笑不由得笑眯了眼睛。
这男人真是聪明地没话说了!
她才刚刚弄出来,他就明白了这其中的要义,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也幸亏他是她男人了!
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嫉妒而一时控制不住,将他杀了灭口了!
看着女子笑弯了的眉眼,萧御勾起唇角:“这叫什么?”
张笑笑神秘地眨眨眼睛:“活字印刷术!”
她连先前的雕版印刷都给省了,直接就来个活字印刷,这时代的跳跃性可真不是一点半点的了。
宁远和燕时此时也明白了张笑笑的意思,不由得看向两人手中的纸和张笑笑刻下字的胡萝卜。
没有人看到宁远眼中的那丝黯然渐渐地化作释然。
他心中的那一丝不甘,还有那一丝念想,也因着这两人的默契而化作乌有。
她刚做出来,他便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他显然已太过迟钝了。
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那么优秀的她吧?
他总以为自己不过是晚了一步而已,可实质上,不论她先遇到谁,最后的最后,她的眼睛里,一定也只容得下他一人吧?
有些事情,无论是不是命中注定,他们彼此已是最好的选择。
再抬头时,已是满眼清明。
但细心的张笑笑和萧御,却分明感受到宁远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眸底是只有彼此才明白的了然。
外面的人又讨论了好一会儿,到底是看不清楚,最终也讨论不出个什么有意义的结果来。
而里面凉亭里的四人,却都眸子晶亮,顾不上去收拾残局,便开始讨论起了怎么运用这活字印刷术。
大多数时候,当然是张笑笑一人在说,旁人偶尔插两句嘴,也不过就是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四个人才拍板下了决定。
“娘!”
“姨姨!”
张笑笑疲惫地捏捏脖子,刚刚站起来,便听到两个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张笑笑一愣,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由一阵懊恼:“怎么就这么晚了!”
说话间,两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朝着张笑笑跑了过来,然后一左一右地抱住张笑笑的大腿,扬起小小的脑袋看着张笑笑。
卿儿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双澄澈的大眼睛中闪烁着委屈的光:“娘,你不是说来接卿儿下学的么?”
下学以后,他在书院门口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娘亲的影子。
张笑笑满脸愧疚,蹲下身来,张开双臂抱住两个孩子:“卿儿、律儿,抱歉啊,娘亲跟爹爹和宁叔叔讨论事情,一时间给忘记了。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她忘了去接人。
燕公又在这里,那这两个孩子又是谁去接的?
宁律朝身后看了一眼:“当然是商夫子了!”
卿儿扁扁小嘴:“娘亲说话不算话。”
“那卿儿想要怎么惩罚娘亲?”张笑笑很自然地承认了错误。
是她答应了的事情没有做到,自然要受到惩罚的。
卿儿和宁律对视一眼,两个孩子眼中都溢满了笑意,顿时异口同声地说了起来:“教我们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