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却没有驻足,跨过这两步,来到方颂祺面前,紧紧抱住她,一丝缝隙也不允许它们存在。
方颂祺就这么站着不动。
沈烨也没有说话。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仍旧彼此静默。
直至沈烨主动放开她。
外面天寒地冻,方颂祺着实呆不住,抬手朝西厢房示意,然后迈步走在前面。
沈烨跟在她身后进去。
方颂祺脱掉厚实的外套,挂到衣架上,走去倒了两杯开水,再回过头来,兀自落座于正方桌前,自己啜一杯,同时将另外一杯水搁旁边的座位,这才掀眼皮子瞅沈烨。
沈烨看起来少了以往的清爽,面色不好,略微憔悴,不知是不是来得太急尚未适应B。J.的气温,被冻得嘴唇微微发白。
方颂祺由此愈发觉得,从非洲死里逃生回国后,她见谁都有浓浓的恍如隔世之感。
而她此时只着短袖,沈烨一眼看到她脖颈上刺目的勒伤。他怔怔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朝她伸出手指。
方颂祺蹙眉,避开,不悦的神情一览无遗。
沈烨见状收回手,道一句抱歉,坐进椅子里,视线不离她,又是相互不说话。
方颂祺是不方便说,而且真心实意认为没什么可说的。她猜测沈烨多半是在斟酌。
待她去给自己倒第二杯水后,沈烨终于开了口:“姑父去非洲把你找回来的?”
方颂祺点头。
沈烨庆幸:“姑父说你死了,果然是在骗我……”
因为方颂祺的不给反应,两人之间再度沉默。
顷刻,沈烨又问:“你在非洲出事,和……我外公有关系,是不是?”
听得出他口吻间的艰难。
方颂祺选择摇头。
一来,她还是坚持原本的立场,不欲将他牵扯进来;二来,她嫌麻烦,懒得与他解释其中的曲曲绕绕;三来,她点头后,有什么用吗?难道所有的恩怨就能一笔勾销?还是指望借由沈烨对她的感情,拉拢沈烨为她报复冯松仁搭把手?可笑。
沈烨眸光轻闪,未就此追问,换了个话题:“季老幺说你现在嗓子坏了,在治疗。”
方颂祺点头。
沈烨:“我照你的意思,偷偷来的,我家里人都不知道。你放心,你不会被打扰。”
方颂祺点头。
沈烨:“你……不会再回DK对么?”
方颂祺点头。
沈烨:“你……之后什么打算?”
方颂祺这次直接出声,却是轰人:“我还活着,你也见到我了,水喝完,你就可以走了。”
沈烨手掌蜷握:“如果,我说,我不想走呢?”
他从来不会为难她,所以当初她提出分手,他二话不多说给予她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可和她分开之后,特别是这次她的死讯,让他想得非常清楚,即便是勉强她,即便被她看作死缠烂打,给她造成非常大的压力和困扰,他也要努力争取回她,他不要试图淡然地放手。
方颂祺的表情毫无波动,抬手便将杯子里剩余的水泼他脸上,算作给他答案,随即她走去开门,继口头之后,用实际行动轰人。
沈烨起身,慢慢走来门口:“你和姑父……”
“没怎样。以后也不会变。”方颂祺冷漠,黑色的瞳仁直视他,嘶哑的烟嗓让她的语气格外决然,“和你也一样。不可能了。”
沈烨的身形轻轻晃动。
他知道她不是开玩笑。
而她这话出来,他那下定的决心,还没有展开具体行动,就被她无情地掐灭。
“朋友呢?”沈烨未死心。
烦。方颂祺一刀切:“不需要。”
因为不想多看他的眼睛,所以这个时候她索性也不去看他的表情,视线往外头瞥,捕捉到东厢房那边季老幺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
沈烨的身影晃出了门外,如她所愿离开了她的屋。
方颂祺也就不客气了,果断关上门。
很快听到外面季老幺着急大喊:“沈公子!”
…………
沈烨晕倒了。
据季老幺说,沈烨当时在米国得知她失踪多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想赶去非洲,但遭到冯家的阻拦,将他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他无可奈何之下,绝食,搞垮了自己的身体,换来冯家人的松懈,才有机会跑出来。去到非洲,他自然还是怎么都找不到她,没多久就被强行弄回国。
到这里为止,方颂祺还在香港时,蔺时年告诉过她,就是要再简略些。
后续则是,沈烨被弄回国之后,遭到冯家更严格的禁足。
因为知道沈烨想再出门非常困难,所以季老幺给沈烨通风报信的本意是希望能安沈烨的心。当时沈烨也没和他说要亲自来B。J.,他今天开会过程中接到沈烨的电话,才知沈烨已到车站,他没有办法,只能把沈烨带来。这也是季老幺没有向方颂祺预告沈烨要来、临时才打电话给她的缘由之所在。
季老幺之前还没来得及问沈烨是怎么顺利从冯家跑出来的,这会儿沈烨晕倒,才知沈烨原来采取了更激烈的自残的方式,在医院里寻到了离开鎏城的机会。
“手上那么大一个口子!来B。J.的路上也没处理好!不失血过多感染发炎才怪了!冲昏头脑了他吧这是!”季老幺气得不行,嚷嚷完之后看方颂祺,问她要不要去看看沈烨——沈烨被他送去医院,他回来拿点东西要再去照顾他。
方颂祺从沈烨在她西厢房的门口晕倒开始就没管过沈烨。吃着晚餐,她的破锣嗓挤出声儿:“把他带回鎏城。”
季忠棠赞同:“你在B。J.的会不是开完了?正好顺利。我去邦你们包车。”
季老幺虽觉方颂祺太过不近人情,但也认为,当下确实应该如此,无论对方颂祺还是沈烨,都是最好的选择,是故未反对。
以季忠棠的办事效率,夜里就派人顺利送走季老幺和沈烨。
两个大麻烦一走,方颂祺倍感轻松,晚上睡觉都踏实了。
隔天,孙院长又联系她,方颂祺兴冲冲赶去,得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确实有一位小时候出身于福利院的妹妹,后来曾经在福利院附近的邮局工作,空闲下来时还经常回福利院当义工,孙院长记得她,也记得方晓琴曾经对那位妹妹多加照拂,至于方晓琴离开福利院后是否还和那位妹妹私下里保持联系,孙院长不知。
那位妹妹当年被丢弃在福利院门口时,其亲生父母留有一封信,说是家里穷,已经有个孩子了,实在养不起这第二个孩子,不希望孩子跟着他们吃苦,就送来福利院,希望她在福利院能遇到好的养父母。亲生父母为了留个念想,还在信里拜托福利院,如果可以的话,孩子能一直叫“佳容”。
福利院圆了那父母的心愿,孩子就叫佳容,后来佳容被领养,养父母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就没有换,佳容就此离开福利院。
“……接管福利院前,我在外地工作,有一年春节,佳容来给我父亲拜年,我才知道她在福利院附近的邮局工作,问了我父亲才得知,佳容的养父母最初领养佳容是因为生不出孩子,可后来治好了病,成功怀上,给佳容生了个妹妹。养父母对待养女和亲女儿的态度有偏颇,佳容不太好过,因为成绩差,高中毕业后就出来工作,养父母也没怎么管她,她心里念着福利院,就又回来这块地方生活。邮局的工作,其实是我父亲邦忙介绍给她的。后来……还记得我前面说过,佳容的名字是从亲生父母那里带来的吧?还有佳容的亲生父母在佳容之前已经生过一个孩子?”
方颂祺点头。兴许因为“佳容”这个名挺常见的缘故,她觉得自己身边貌似曾经也有过叫“佳容”的人
孙院长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轻叹一口气,继续回忆道:“佳容的哥哥,一直记挂佳容,没放弃过寻找佳容,后来还真被他打听到我们福利院来。因为心中有愧,他不敢明目张胆,同时我父亲不希望佳容的生活被打扰,所以一开始没有告诉佳容。但佳容不受养父母待见而自己跑回来福利院后,我父亲动摇了。再三斟酌,最后认为选择权在佳容自己手里。”
“佳容和亲生哥哥相认,跟着她亲哥哥走了?”方颂祺猜测。
孙院长点头又摇头:“是相认了,也离开B。J.了,但不是跟着她亲哥哥,是出国了。”
到此为止,接下来便是坏消息:福利院和佳容已经失联了。
方颂祺指望能联系上佳容的养父母家庭或者那位亲哥哥,孙院长表示也联系不上,福利院对联系佳容的养父母和亲哥哥这件事爱莫能助。
线索就这么又断了,方颂祺实在想骂人。福利院要是无能为力,邮局那边恐怕更没有办法。当然,她心里还是在琢磨,不管怎样,都得去邮局也确认一遍。
佳容以前在这里,难道一个朋友都没有?
因为不着急回去,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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