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个。 人们的惊叫声引来了村长,在村长的脸上我再次看到了那种绝望的恐惧。他大声喊着话,争取让房顶上的大家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你们也都看到了,这是张老三,大前天和他媳妇跟儿子钻进雾里面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本来以为他们能走出那雾,到临近的村子去求救,可照现在的样子来看,他们都已经……” “他是怎么死的?”一个年轻人高声问道。村长摇头。 “雾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又一个人问道。村长继续摇头。 “那你现在想让我们怎么做?”第一个年轻人又问道。 “不论是谁,你们最好都离那雾远一点!”村长告诫道。 年轻人听了村长的话,癫狂一般地笑了一会儿,忽然他猛地止住了笑声声色俱厉地对村长喊道:“你让我们在这里等死?我告诉你,我是决不会坐在这里等死的!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离开这个见鬼的村子!” 村长的眼神忽然变得很严厉,他冷哼道:“如果你不怕死的话,你就给我游出去看看!” 那青年跺脚道:“爸,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现在咱们是被困在这里了,总得有个人出去求救吧!你现在这样的身体能去?”他又看着周围那些人不屑地说道:“就你们那样的身体能出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一种谎言被拆穿的惶恐,村长呆立在那里,一直都没有说话。良久,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能明知道是送死的路还让你去,这样我怎么能对得起你死去的亲娘啊!” “就因为我是你儿子你就不让我去?你又怎么能对得起站在这里的所有村民!”青年嘶吼着。 村长没有说话,在那个瞬间,我觉得村长忽然间苍老了很多。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青年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黯然地走进了帐篷。青年也不再说话,麻利地脱下了多余的衣服,只穿着一条短裤下了水,向着村外的方向,向着那橙色的浓雾外奋力游去。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在水中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我知道,又一个生命要逝去了。 中午,水流送来了前几天失踪那一家三口中的另外两人。母亲的打手仍紧紧地抓着孩子的小手,到死都没有松开——如果当初,在那孩子刚进入迷雾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紧抓住孩子的手,也许他们都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结局。只是,很多事情在你想要后悔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我看着那个孩子,就在几天前他还是一条无忧无虑的鲜活生命,而现在他只不过是一具泡在水里的冰冷尸体。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恐慌,只能凭着他脸上的表情猜到一二——在那雾里,绝对有着会让所有人都闻之色变的恐怖东西,它不仅吞噬了那孩子的生命,更吞噬了他的灵魂。 没有人哭,也没有人说话。大雨还在下着,雨水湿透了所有人的衣服,让他们一直刻意保护着的秘密逐渐曝露出来:翅膀,羽毛,尾巴,鳞片,坚刺,黏液,在雨水的冲刷下,异变以疯狂的速度进行着。 我也感觉到身上的鳞片都在蠢蠢欲动,它们颤抖着、蠕动着、生长着、延伸着,它们要占据我体表的每一寸皮肤,它们要覆盖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慌忙进入帐篷,顾不得满身的疼痛与麻痒,我飞快地脱光了衣服,用棉被把自己裹起来,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忘记这一切。 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这只一个噩梦而已,只要一觉醒来,我应该是在寝室的床上,窗外阳光正好! 我要醒!我必须醒来! 满身的疼痛很快就让我陷入了昏迷,而当我醒来时,鳞片已经快要覆盖住我的全身,只剩下手脚和脸上没有生长鳞片而已;屁股上长出了一根满布细鳞的柔软骨头,那应该是我的尾巴,尝试着去控制它扭动,我竟然做到了!我并没有因为身体上异变的突飞猛进而感到任何吃惊,虽然这是从我回来以后变化最为严重的一天,可我也知道,变化最厉害的未必是我…… 帐篷外,影影绰绰地有一些莫名的生物在行走——这,真的不是噩梦,我知道,一切都是真实的!晚上,村长儿子的尸体被水流送了回来,已经没有人再为此感伤了,因为我们也都是自身难保!村长把他的口罩摘了下去,露出尖尖的长喙,他用已经变了腔调的声音大声宣布道:“我们……都被传染了一种怪病……我们又被困在这里……我们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