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那午后阳光的小院落里,老爷子抬手、挥刀、沉腕、劈落……如此周而复始地劈开柴禾,动作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奥妙和变化可言,一如每天日头从东海升起,又从西山沉落,生生不息万古如斯。
相形之下,耳畔的竹帚扫地声并不及龙城老爹的劈柴声那般古朴有力,却更加的轻柔空灵,一如今夜的冬雨淅淅沥沥润物无声,若非自己勘破大乘之境,根本就察觉不到。
刁小四的脊梁骨升起一缕寒意,全力催动诸天星阵护持灵台以保本心不灭,猛地俯身踞地重重一拳轰击在泥泞的青石板上。
“轰!”石板爆碎,地面被刁小四重逾万钧的拳劲砸开一个直径超过三丈的大坑。
石破天惊的轰鸣声中,缁衣老尼姑如梦初醒,握住竹扫帚惊愕地抬起头,似乎这才发现刁小四正站在回廊外。
更准确地说,刁小四是半蹲半跪在自己砸出来的大坑里。
该死的竹帚声终于消失,他的喉咙口一甜“哇”地喷出了一蓬殷红鲜血,胸口的心跳重新恢复正常,不觉浑身衣衫被冷汗湿透。
尽管在秦皇陵虚境里他和王世伟打得天昏地暗九死一生,却也远不及刚才那一瞬间的凶险震撼。
他虚脱地蹲踞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瞪视缁衣老尼姑道:“拜托,不要深更半夜地在这儿扫地,老子很容易做噩梦的。”
缁衣老尼姑连忙双手合十,满脸歉意道:“恕罪,恕罪,贫尼不是故意的。”
刁小四气道:“我不是要你在小瓦房里睡一觉么,怎么又跑出来了?”
缁衣老尼姑道:“我……没睡着,见小施主走了,想着今晚还没有打扫过证悟堂,便不敢偷懒歇息,赶紧起身干活。”
刁小四一时猜不透这老尼姑是真傻还是装傻,明明只有知著高手的实力,方才扫地时表现出来的境界却又高得离谱,让自己直接给跪了,偏偏她的脾气好得出奇,脑瓜笨得出格,像这样的奇葩他还是头回遇见。
同时,刁小四亦惊觉到自己刚才一拳砸下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然而后院依旧一片死寂不见来人。即使空色庵里的尼姑全都睡死过去,在证悟堂中的公主小娘皮又岂会毫无反应?
想到此处,刁小四心头愈发凛然,站起身手指小瓦房方向决定再试一试老尼姑,壮着胆儿喝道:“谁准你溜出来的,回去睡觉!”
缁衣老尼姑应道:“是、是,多谢小施主关怀。贫尼把走廊打扫干净便去睡觉。”
刁小四二话不说冲到缁衣老尼姑跟前,劈手夺过竹扫帚“咔嚓”拗成两段,说道:“身体是扫地的本钱,睡不好哪儿来的力气干活?”
缁衣老尼姑犹犹豫豫地叫道:“小施主——”
刁小四不耐烦道:“你还有啥事?快说!”
缁衣老尼姑伸手指了指刁小四手里的两截扫帚,说道:“你弄坏了竹帚。”
刁小四不以为然道:“这破玩意儿能值几钱?赶明儿老子买一大车送给你。”
缁衣老尼姑却道:“还有,地上的大坑……”
刁小四豪爽道:“不管多少钱,老子赔给庙里就是。再罗嗦,我把你埋进坑里!”
缁衣老尼姑唯唯诺诺道:“是,是,贫尼这说话罗嗦的毛病总也改不了,请小施主见谅。不过……依照门规,毁坏庙产至少也要面壁一年以为惩戒。小施主不是敝寺弟子,倒无需面壁,只要在寺里做一年的杂役就行了。”
刁小四呆了呆,道:“老子不过在地上砸了个坑,再弄断了一把扫帚,就得留下来干一年的活儿,这是哪个王八蛋订的规矩?”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施主,你千万莫在佛祖面前口出恶言,不然又要平添罪业。”缁衣老尼姑连声念佛,诚恳道:“小施主,贫尼这就带你前往庵中的藏经阁。从明日起,你便负责藏经阁的打扫规整。”
刁小四彻底无语,恼道:“信不信我一把火点了藏经阁,你要不怕,就只管过来!”
“人若亲善,善亲向人;人若向恶,恶必向人。藏经阁本不过是堆烂木头碎石头,小施主烧了也就烧了。但里面珍藏的万卷经书若因此付诸一炬,贫尼罪莫大焉。”
缁衣老尼姑望着刁小四道:“小施主,你的修为太高,贫尼望尘莫及,本不该不自量力。但你毁坏庙产触犯门规,又欲图烧毁庵中典藏,我只能斗胆留你了。”说着话,缁衣老尼姑一步踏出,视死如归地迈向刁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