喟然一叹,自己和金鼎老贼秃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往好的地方想,上回两人照面时,自己对上老贼秃的道天几无还手之力,除了逃命还是逃命。如今多少也能应付几刀,修为进步还是挺大的。
他望着端着水盆走过来的村妇,抹去鼻子里渗出的血唉声叹气道:“就这种货色还能害得老子流鼻血,一定是在和尚庙里闷坏了。”
村妇们不言不语,在刁小四的身前站定,背后一群花甲老者亦停住脚步,将刁小四困在了中央。
“汪!”菩提树下的老黄狗突然冲了出来,张牙舞爪扑向刁小四。
“喵呜!”大师兄终于甩掉河蟹,龇牙咧嘴凶相毕露地纵身迎上,和老黄狗翻翻滚滚撕咬起来。
但见狗良才遇上猫对手,黑毛飘飘黄毛飞舞,你来我往直咬得地动山摇日月无光。
三个庄稼汉涉水而过来到桥中,将最后的一点儿缺口堵上。
牧童稳稳骑在黄牛背上,一指刁小四道:“人生无常,福祸自取;送佛到西天,你自在去吧!”
刁小四不以为然道:“算了吧,就凭你这小鬼也能灭了老子?”
他口中虽然放出大话,心里却在一直打鼓。虚空中涌来的压力不断地变得厚重庞大,仿佛有成千上万条肉眼看不到的枷锁一层层一圈圈缠绕上来,使得自己的身心受到越来越强烈的束缚。
幸亏他在漠北时机缘巧合,靠着李岱墨的元神合体突破了大乘之境,总算有些自保之力。否则再换个忘情境的高手来,恐怕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其实刁小四隐约察觉到,金鼎老贼秃远未使出全力,即便是石桥上的那个牧童,亦不过是缕较强意念凝聚生成,老贼秃的本尊却不知道藏在哪里?
对于自己能够在庄严净土里撑多久,刁小四心中没一点儿底。他唯一的指望就是缁衣老尼姑能够早早睡醒,来个洞天破道天,把金鼎老贼秃彻底打回姥姥家。
忽然,众老者缓缓踏前一步悠然吟诵道:“大圆镜智性清净,平等性智心无病。妙观察智是非功,成所作智同圆境——”各出一掌遥遥拍向刁小四。
“嗡——”虚空之中登时充盈起金煌煌的佛光,洞穿虚妄直指本心。
有出入十方世界的成所作智,有说法教化众生的妙观察智,有普渡一切众生的平等性智,有圆满光明遍映万象的大圆镜智……
四只佛掌,四种智慧,四团佛光,撑开所有排山倒海地向刁小四涌来。
“不必白费力气了吧,老子没心没肺,佛祖也点化不了!”刁小四的左手虚握法印,凝念祭出婆罗千识树。
“呜——”成千上万颗金灿灿的佛果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出,铺天盖地迎向佛掌。
“砰砰……”以千识破四智,石破天惊的炸响不绝于耳,空中金花乱绽流光溢彩。
刁小四伫立于鼓荡的波光中心岿然不动,灵台之上却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震憾,神智丝丝缕缕像快要撕裂,永远沉沦到混沌黑渊之底。
猛然间,五名村妇举起手中用来拍洗衣服的木槌,往刁小四的头顶砸落。
财、色、食、名、睡——一槌一欲念,更有无穷烦恼虚妄如雨如雹纷至沓来。
刁小四再出右手捏作剑诀,二十四束姹紫嫣红的剑芒横空出世,直斩木槌!
但这还不算完,最后的六个农夫也出手了。他们抡起了锄头,施展出六欲诸天式。
刁小四吐气扬声,身上九刀齐出布列成阵,堪堪挡住六柄铁锄头,却已是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更令他恐惧的是这些招式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佛意与欲念,不停地冲击他的心神。只要稍有懈怠,灵台一旦被攻破,便会心神失守神形俱灭。
千钧一发之际,刁小四的耳畔忽然响起了缁衣老尼姑低沉和缓的诵经声道:“若修不动者,但见一切人时,不见人之是非善恶过患,即是自性不动……”
刁小四大喜过望,心神顿时为之一清,渐渐进入到抱元守一无我两忘之境,重新稳住了阵脚。
石桥上的牧童见此情景,眸中精光闪烁猛然策动坐下黄牛冲向缁衣老尼姑道:“你既为佛门弟子,又为何不明是非助纣为虐?该死!”扬起菩提枝疾点向她的眉心。
刁小四被牢牢缠住不得脱身,惶急之中大叫道:“老尼姑,快躲!”
缁衣老尼姑恍若未闻,趺坐于地禅定不动,只低低地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庄严未必是净土,往生何苦入炼狱?”话音未落,远处的青山遽然颤抖,无边无际的暗红色大潮奔腾咆哮,破开天幕席卷而来,似要将这方净土完全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