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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以为前方有无数条路, 非要回头看过往,才知有且只有一条路。

    ——某人日记

    凌彦齐突然坐直了看她:“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你男人看?”

    “当啊。”司芃耸肩。这祖宗脸色又不好,卢奶奶就睡在隔壁, 还得哄着, “你看我在床上多乖,任你蹂/躏。”是真心话, 只不过近墨者黑,说出来也是那般的油腔滑调、不正经。

    “那你还这么平静地和我讨论——我要娶谁的事?”

    “不然呢, 哭丧个脸?我们不一直都在讨论你和别的女人的事, 我和别的男人的事吗?结个婚嘛, 又不是世界末日。”

    凌彦齐苦笑一声:“是呀, 又不是世界末日。其实和谁结婚,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早就放弃了。”

    “放弃什么?”

    “婚姻。我特意翻了下婚姻法,写得最多的是财产分配, 跟爱半毛钱关系没有, 认为结婚必定有爱, 无非是世俗偏见。”

    他想,这世上多少人的婚姻是奔着利益去的?他看着司芃:“真是一场商业联姻, 娶哪一个不都一样?可你不一样。无论我费多少心力, 你都受得住。如果说我要什么回报,就是你得一直陪着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 你都不许走。”

    “你对你未来的妻子, 就没一点愧疚心?”

    “她不傻吧。如果一个男人只会敷衍她, 从不亲近她,她还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都这样了,她还要结婚。她能有多无辜?反正我既不骗她感情,也不骗她钱。”

    “你好残忍。”司芃叹气,“我没问题。不过这世上的事,未必都如你意。”

    在酒店住到第三天,司芃站窗前,看到洪水哗啦啦地朝下水道涌进。两个小时后,永宁街西出口的淤泥露出湿乎乎的面貌。

    到下午环卫工人将大半淤泥清走,道路虽然还不太干净,但已无碍行走。司芃便回了趟小楼,请钟点工将花盆搬去花园,再把屋里屋外的淤泥和积水清走。

    凌彦齐下班后过来,见司芃不在,便问卢奶奶:“姑婆,你为什么认定司芃就是司家的孩子?”

    从被淹的小楼爬上岸后,他并没让陈志豪去派出所找关系,查司芃的户籍和居住信息。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

    陈龙被抓后,司芃给麦子、陈奶奶送钱,还照顾他的女儿陈雨菲。要说情深义重,也是无可厚非。陈龙救过司芃,还白养她这么多年。

    可陈龙为什么要救司芃?只是老阿婆救济过几顿饭的话,不值得心狠手辣的黑社会大哥当面和人结梁子。司芃当年肯定为陈龙做过什么,才会让他在那么危急的时刻出手救人。司芃肯定做过什么,才会让陈龙把她撇在咖啡店,看似“流放”,实则保平安。

    凌彦齐怕这样一查,打草惊蛇,把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司芃再牵扯进去。这种风险,哪怕概率再小,他一概不冒。

    “不了。你上趟三明岛,去她家看看。”

    陈志豪上三明岛后,拍了照片过来:“这是她的家,很多年没住人了。”

    “现在岛上的主业是搞旅游。本地岛民只剩八户,对彼此的情况,都很淡漠。去打听情况,只说这一家人姓刘,夫妻两个,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很小时,为逃避罚款,已送到岸上亲戚家去,再也没回来过。后来妈妈得病死了。再来便是四五年前,小儿子要念高中,父子两个都上了岸,也没回来过。”

    姓刘,莫非是司玉秀帮她改的姓?他心中已有想法,想和姑婆来印证一下。

    “你打听到消息了?”卢奶奶问。

    “没有,就是想问问你。”

    “长得像啊。”

    凌彦齐心里咯噔一下:“长得像玉秀?”

    “有点,”她又摇头,“可玉秀的眼睛是杏仁眼,没那么英气,她更像霖哥哥。眼睛生得好长,睫毛密密的,不笑时感觉有点冷,不好接近,但笑起来眼神很迷人。”

    卢奶奶自顾自地回忆,不自觉就翘起嘴角。凌彦齐看得心酸。八十岁都还能回忆起的细节,无疑是最美好的爱了。

    “我还在郭家时,和秀妹通过几封信,记得她提过,她有打听到她嫂子的音讯,说是生下来一个遗腹子,但后来带着这儿子改嫁了。为了找这个嫂子和侄子,她先后四次去过广州和佛山。可你知道,我识字不多嘛,回信要人帮忙的。偏兰因又因为上大学、谈恋爱的事情,老爷在气头上,我也不敢和秀妹多联系。”

    凌彦齐再问:“那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性,玉秀找到这位侄子,以当时的情况看,他们的条件应该不会太好,于是便让年幼的司芃跟着玉秀了。”

    “她经常和我说起她的阿婆,太多共通的地方了。我觉得阿婆就是秀妹。”

    和凌彦齐的猜测全都吻合。那么只剩唯一的疑问,便是司芃为何要隐瞒她曾在小楼住过多年的事实?她总是提起阿婆,却绝口不提另一位朝夕相处的姐妹。

    她们之间的矛盾,恐怕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说清的。

    “那就是说,司芃和彭嘉卉在一栋楼里相处过很多年。玉秀死后,彭嘉卉去美国念书,司芃和她父母关系不好,所以离家出走。为什么不让她接着在小楼住下去呢?”

    “你和那位嘉卉小姐,还在交往?”

    “现在算是,……,冷战时期。”凌彦齐靠着椅背,神情冷清,语气无奈,“要是能分就好了。”

    “你觉得那位嘉卉小姐,人品怎么样?”

    “不怎么样,”一想起她曾和司芃住同一屋檐下,可能对司芃做过的某些龃龉,凌彦齐一肚子的不高兴。

    “我也觉得,她还是随她那个爸爸多一些。”卢奶奶欲言又止:“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

    “和嘉卉小姐有关的。也不知小薇非要你娶她,和这个有没有关系。”卢奶奶一点点地回想,一点点地诉说,“当年兰因重病时,老爷派人过来接她回去。可这孩子性子和她妈一样犟。人没接回去,但是她把她和秀妹手上所有的财产权证,全都带回新加坡。兰因死时,嘉卉还未成年,就算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嘉卉,逃不了彭光辉这个监护人的觊觎。全留给秀妹,她也活不了几年。后来老爷把这部分遗产也加进家族信托,当然受益人只有彭嘉卉小姐一人。”

    凌彦齐听了,只想他妈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曾提起过,说彭嘉卉和她外公关系并不亲密。卢思薇只笑笑,说郭义谦不可能不给外孙女留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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