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面,纵然是安国公、鲁章之和任延辉这样的高官贵胄,也不曾见过的。
数百位的妇人,一张张开怀的脸,目光清亮装着满满的期盼和激动。
虽与她们一水相隔,但她们的情绪,却轰然朝他们袭来,他们能清晰地感觉,来自她们心底的高兴。
百官惊了一下,有人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都是高官,平日被人磕头跪拜并不稀奇,可还从没有这么多人一起跪拜,没有这么多妇人一起跪拜,没有这么多人发自内心对于他们的感谢之情。
就仿佛,他们做了天大的好事,仿佛他们积了极大的功德。
他们心底内,难以压制的升起自豪骄傲之情,升起感同身受的喜悦。
“九言,”鲁章之看向杜九言,“让大家都起来吧。”
杜九言冲着大家一笑,“各位大人稍等。”
她过了桥,让所有的女子们都起身,她站在最前面,笑看着对面的人,带领着所有的女子们,给大家齐齐的行了一个女子的礼。
“因为着急,九言在公堂上,对各位大人多有得罪,在这里给各位大人赔不是。”
“我实在是心切了,带着大家的希望,带着天下女子的期盼,我想要这条律法,所以说话难免激动了。”杜九言拱手,“多谢各位大人的包容和谦让,让我们这些小女子能够如愿,能够达成愿望。”
“祝各位大人身体安康,青云直上!”
她话落,身后的女子们,也纷纷附和,重复着她的话,“祝各位大人身体安康,青云直上!”
对面,鸦雀无声。
虽然知道杜九言的谢不过是漂亮话,可是这漂亮话放在这里说,让他们还生气还觉得没面子的心,顿时熨帖了不少。仿佛自己刚才真的对她有所谦让,仿佛他们真的放了她一马,助她立了这条律法,达成了心愿。
心里的不服气,立刻就散了。
“就只会耍这些花样!”任延辉说完,拂袖道:“我们走!”
任延辉带着人过桥要走,刚到桥这一头,就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跑过来,冲着他就献了一把花,一把春天山里常见的花,小姑娘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笑着起笑容干净清透,拘谨地伸着手看着任延辉。
“大人,我、我们早上、早上去摘的。”
“给您,谢谢大人!”
任延辉愣住,看着小姑娘,眉头紧紧蹙着。
“大人,”小姑娘道:“谢谢大人帮我们,我们所有人都谢谢您,您是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杜九言上前来,冲着任延辉拱了拱手,道:“大人,不管男孩还是女孩,他们的生命都是一样珍贵的,您今日的点头,对于她们来说,太宝贵了,这会改变许许多多姑娘们的一生。”
“所以,这份谢,是她们的,也是最真挚的。”
任延辉看着杜九言,沉声道:“故弄玄虚。”
他要走,小姑娘将花往前送了送,殷切地看着他。
“乱七八糟!”任延辉将花扯过来,丢给自己的常随拂袖走了。
他接了花,忽然,十几个小姑娘涌过来,一人一把,送到跟着任延辉身后,所有官员手中,她们说着谢谢,笑容淳朴天真。
在朝堂上,只论国事想不到小姑娘们的笑脸,可现在出来,看到她们感激的面容,不由让大家也想到自己家的孩子。
或女儿或孙女,就如桂王说的,谁家还没个小姑娘呢。
不管如何,作为亲人当然希望后辈们能够过的轻松幸福一些。
夹道送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今日早朝,毕生难忘。
等所有人走过,每人手中一束花,气氛就热烈了起来,杜九言将花递给鲁章之,含笑道:“您和国公爷,应该得到最大的花束。”
鲁章之板着脸咳嗽了一声,他身边的常随接了道谢,喜滋滋地捧着花。
“稍后做什么?”鲁章之道:“要是没事,就带着小萝卜回去一趟。”
杜九言正要说话,安国公咳嗽了一声,道:“明日再去你家吧,我刚才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
杜九言笑看着鲁章之。
鲁章之嗯了一声,道:“那就明日吧。”
话落就和众人打了招呼,带着常随走远,常随问道:“老爷,这花……怎么办?”
“送回去,”鲁章之道:“让夫人插在花瓶里。”
常随笑着应是回家去了。
杜九言和安国公道:“……那我晚上去家中拜访。”
“你先办事,晚上一起来家里吃饭。”安国公道:“以前伺候你的几个丫鬟婆子,都还留在隆恩寺,你可要接回来?”
“说起来,你的牌位还在,稍后我去将牌位取了。”
杜九言道:“不用了,我现在不用人伺候,您让她们走吧。”
“行,都听你的。”安国公看着她,含笑道:“晚上和祖父好好说说,你这五年都是怎么过的。看你这性子,和以前天差地别啊。”
杜九言应是。
安国公离开,这边的官员也都散了。
杜九言回过身来,所有人女子们还在原地等她,大家相识一笑,苏氏无声扯了扯她们拉着的横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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