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亲,温柔贤惠,她鲜少出门,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给你再续弦,让你延续香火,开枝散叶!”杜九言道。
“可是,成亲对于你来说,是个负累。你不想成亲,至少现在不想,是吧。”
“这样唠叨的母亲,你也很烦吧?”
杜九言盯着他,郑瑜头昏脑涨地回看着她。
“所以,你联合你家的两个婆子,合伙将他们杀了!”
“在那个平静的中午,你们做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从此以后你有钱有家一个人,可以过神仙似的逍遥人生了!”
“是吧?”
郑瑜心头大乱,蹬蹬后退了两步!
两个婆子吓的跌坐在地上,大汗淋漓,抖若筛糠!
“她们害怕了!”杜九言和郑瑜道,“你害怕吗?”
“这几天是真的逍遥自在吗?”
“父母的尸体陪你的时候,你还能每日昏昏欲睡,醒了吃饭饱了睡觉吗?”
“你拿着一大笔钱财,心安理得吗?”
“没有人逼着你奋进立业、唠叨你绵延子嗣,你感觉清净吗?”
郑瑜后退,再后退,摇着头汗水若被飓风打乱的雨滴:“没有,没有,你胡说!”
他说着,目光投向郑文海,冲过去噗通跪下来,道:“家主救我,她欺负我们郑氏的人,她欺负我们!”
郑文海紧紧抿着唇,盯着杜九言,并没有说她,也没有去扶郑瑜。
外面,响起低低的嗡嗡的议论声。
所有人盯着郑瑜,一脸的错愕震惊!
“原来,贵人也不过如此啊……我还以为贵人像神仙一样呢。”
“小时候我爹说,贵人们上辈子都是天上的神仙,这辈子下凡间来历劫,所以他们很高贵,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对的,我们不能冒犯他们,要听他们的话。”有人小声说着,目光中浮生怀疑。
“根本不是这样,”屈三低着声音,盯着郑文海和郑瑜,咬牙道,“他们也是肉身凡胎,他们和我们一样。”
他的话落,四周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衙门内,再次响起杜九言的声音,她道:“父母生你养你催你上进帮你成家,他们欠你的吗?他们就是养一头猪,这么多年下来,也能挣得一窝的崽子,赚个猪肉钱!”
“养一只狗,还能蹲在门口,看家守业!”
“而你呢?”杜九言指着他,喊道,“你连猪狗都不如!”
她的话落,公堂上的捕快、门外的庶民贱命们,呆呆地看着她……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重重地扫过每个人的心头,一声脆响,仿佛那一只挂在高台上漂亮高贵的花瓶,突然跌落在地上,碎了、和泥巴、狗屎混在一起,再没有了高不可攀,不凡金贵的形象。
“贵人们也猪狗不如啊!”有人道。
屈三道:“就是猪狗不如!”
贵人们,和他们没有不同,一样是人,并不是神仙。
和他们一样啊!
所有人欣喜交加,眼前像被人撕开一层遮挡的白纱,视物更清晰了。
“来了,来了!有人来了。”
街道上,来听讼的人当然比不上邵阳和京城,可相比上一次,此刻几十人的场面,已极为拥挤热闹。一听有人喊来人了,大家立刻让开一条道。
就见衙门里的连奎、桂王身边的顾青山以及郑文海的手下廖程,三队人马,拖着板车急匆匆回来。
板车上盖着白布,随着他们的靠近,一阵腐臭气味冲了过来。
“尸体!”有人道。
大家散开避在两边。
板车从轮子上直接卸下,由四个捕快抬着车板,进了府衙的大院,往院中间一放,连奎冲进公堂内,拱手喊道:“大人,找到尸体了!”
杜九言毫不意外。
郑文海却是一把将郑瑜拂开,大步从公堂内冲了出来。裹着小小官服的刘永利,也大步下了台案,出了公堂。
郑瑜跪在原地,头也不敢回,两个婆子吓的失禁,一阵阵尿骚味和尸体的腐臭味窜在一起。
“揭开!”郑文海指着白布,喝道。
廖程脸色难看地上前,亲自去揭开白布。他本来抱着监督的心情,怕杜九言为了给管凡开脱,玩什么花样。
可是他们直奔内院后,找了很久,最后还是他发现了后院种着的一棵桃树边上,泥土有点翻动的痕迹,他让人翻土,居然真的让他找到了尸体!
丢脸,丢大了!
布揭开,木板上并排躺着两具尸体,尸体面部已经肿胀,像摆放了多日变质的猪肉,惨白、毫无血色,几乎难以辨认生前的容貌。
可是,他和郑文银是一起长大的堂兄弟,对方的容貌,就算变化再大,他也认识。
“文银!”郑文海头顶蹭地一下蹿起一团火,他猛然回头,盯着郑瑜的背影,喝道,“你给我滚出来!”
郑瑜瑟缩了一下,垂着头慢吞吞地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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