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春的手垂落下来,用生命守护大宁战兵尊严的将军走了,可他的兄弟们还在。
邓犁站直了身子,眼睛里的血红是不屈服。
第二批预备队上来了,这也是最后一批预备队,敌众我寡到这个差距,程芳春临死之前说的对……城已经不重要,甚至无关生死,只关乎荣耀。
黑压压的敌军还在不断的往上涌,到了这个时候日郎人已经变得疯狂且麻木,这两种反应在此刻并不矛盾,人复杂起来,连人都看不透。
邓犁站起来的那一刻握住了程芳春的刀,那把已经砍出来无数个缺口的刀,这把刀在左手,右手是他自己的黑线刀,几个月之前他和程芳春喝酒的时候,程芳春喝醉了,所以稍显失态,他说他很开心,穿着大宁的军服奋斗了二十年终于做到了将军,他们那个小镇子里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将军,他笑着笑着就嚎啕大哭,趴在桌子上哭着说希望自己还能回到镇子里,把这个消息告诉爹娘。
在坟前。
邓犁低头看向那残缺不全的尸体,咬着牙:“如果我没死,我去将军故里,于二老坟前上香。”
然后扑进日郎人的队伍中,犹如一头凶兽。
就在这一刻,日郎国的大本营那边忽然冒起来阵阵浓烟,站在城墙上也能看到那么远之外,这一马平川的地方视线就变得格外好起来,在那一刻,在城墙上并不是孤独求生而是孤独求死以护卫荣耀之称的战兵欢呼起来,哪怕他们明知道近百里之外同袍的胜利并不能救他们。
生死不重要,真的,他们此时已经没人在乎生死。
可是生死重要,他们自己不在乎了,有人在乎。
大概两千骑兵从突然侧翼杀向日郎国进攻须臾县的队伍,这支骑兵犹如神兵天降,在日郎国进攻队伍的一侧划过,若刀锋般狠厉,骑兵过去了,与风同行,羽箭留下了,与死神同在。
连弩如暴雨一般倾泻-出来,外围的日郎国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可他们却根本没有办法反击,两千轻骑的速度太快,一扫而过,而就是这一扫,最外层的日郎国人倒下了多少根本没办法去计算。
况且骑兵根本就没打算只是骚扰一下,他们不是扫一次,而是来回扫。
轻骑兵是绝对不会冲进那么密集的步兵阵型里,再快的轻骑兵冲进去,最初也许会显得很有杀伤力,然而一旦冲进敌军阵列之中,轻骑兵很快就会丧失速度优势,犹如深陷泥潭,马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防御的轻骑兵会变成靶子,人人屠戮。
伽洛克略猛的站起来,举起千里眼看着那只骑兵队伍,然后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骑士坐骑是一条狗,那条一巴掌就能把雄狮按住的狗。
“沈冷。”
伽洛克略的眼睛眯了起来,这种眼神,就是沈冷看到他的时候那种眼神。
两千骑兵从这边冲到另外一边,在急速奔驰的情况下兜了一圈又绕回来,速度丝毫也没有降低,他们沉默着再一次从日郎国军队外围冲了过去,没有人呐喊,沉默比呐喊更加让人畏惧,骑兵距离那些日郎国士兵不过六七丈远,而就是这六七丈远让日郎人毫无办法,却是宁军连弩发挥威力的最佳距离。
一个弩匣打空立刻换上,骑兵再次呼啸而过,而日郎人已经胆寒。
沈冷打了个手势,一侧的陈冉随即将号角吹响,原本人数就不算多的骑兵忽然一分为二,大概一千骑朝着须臾县城那边冲了过去,另外一千人则再次兜转回来,好像利刃一样将冲击城墙缺口的队伍切断,这一千骑兵并没有减速恋战,战马始终保持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速度。
杜威名带着一千骑兵冲到须臾县城墙下,骑兵将靠近城墙的日郎国士兵砍翻,当马背上的骑士扬起刀锋,死神随即降临。
“走!”
杜威名朝着城墙上的人喊了一声。
邓犁将登上城墙的最后一个敌人砍翻,又看了一眼身后士兵:“城中百姓可还有人停留?”
“报将军,城中百姓无一人停留。”
城中的百姓,在两个多月前就都已经转移走了,这须臾县城里只有战士。
那些百姓本是窕人,如今也可算是宁人了。
“走!”
邓犁大喊一声,从城墙上跳下去,而在跳下去之前将程芳春的尸体背了起来,这些守城的勇士们爬上马背,骑兵带着他们浑身是血的同袍离开了战场,而沈冷带着另外一千骑兵硬生生挡住日郎国人的后续进攻。
杜威名的一千人先走,沈冷带队断后。
伽洛克略看着宁人的骑兵如此悍勇却并没有生气,他的眼神里只有兴奋,征战多年,宁军是唯一让他觉得可以称之为对手的军队,那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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