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每一次看见这些大个子俄国人,身材矮小的上原勇作总有些本能的畏惧,是以他对付俄国人,总是采用爆炸的方法,从不和俄国人近战,但是在今天,这个束缚被破除了。
从刚刚的那一刻开始,上原勇作已经不再畏惧,不再退缩。
到达山湾以后,他才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了。汗水和露水,和着刚才趴在地上沾上身的血水,弄得浑身湿透。鞋里面这时走起来也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他喘息了一阵,很快休息过来,恢复了体力。回想起来,刚才真是死里逃生,恍如隔世。命,把握在一霎那间的决定。他经历了两次生死难关的考验,不过,他还活着。不错的,还活着!
现在山湾里相对安静,炮火声音不再猛烈,而是变得更为沉闷了,又像是隔得很遥远,但不减惊天动地之势,整座大山都在颤抖。看样子炮火不会落到这里来,但并不表示没有炮弹轰炸的地方就是安全的,敌人很可能大部分都躲在了这个没有价值的深湾里避炮! 击击也未可知。谁晓得呢?俄军的作战经验现在也变得丰富起来,躲避炮击也自有一手。
决不能麻痹大意,放松警惕!上原勇作回忆着在海兵学校林逸青教给自己的课程,不停的告诉自己:“记得一定要在接敌的第一时间内首先开火,不顾一切的开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第一时间开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多赚他几个……”
他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一面仍在不停的反复的告诫自己。
看得出来这个山湾里没有遭受过我方及敌人方的炮击。但草丛杂乱,倒伏现象严重,水沟边尤其如此,还有很明显的鞋印。这一切一定是昨夜我方潜伏部队留下来的,那么这地方一定很安全。
但是上原勇作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上原勇作急于和自己人会合,他快步走出了山湾,立刻看到远处似乎有人。
他躲在一棵树下,仔细的观察着。看到了一个敌人的前沿机枪阵地。
这个不大的阵地上有三个人。机枪手显然在第一时间就中弹报销了,趴在了那里。还有一个滚倒在一旁,将草丛压住了一片,四肢摊开,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跟他手里一模一样的莫辛纳甘式步枪。还有的一个家伙是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坐在机枪手旁地上,靠着机枪,腿上枕着一枝步枪,胸口在冒血。上原勇作害怕他们是装死,到时候自己转身。中了他们的圈套,于是分别又对着这几个人的头部射了一枪。以防万一,确保安全。
那头上缠着绷带的家伙还是那样坐着,上原勇作一脚将他踹到,拣取了他身上的弹药。机枪拿不走,周围又没有自己人,这东西不能再落入敌人之手,必须得将他炸了。他四处望了望,四野一片草丛,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己方的攻击部队选择在这里作战,这个隐伏得如此好的机枪阵地,不知会给对手的攻击带来多少伤亡。机枪阵地上弹药很多,有三箱加特林机枪的子弹,步枪弹药上原勇作一个人取之不尽。他拣取了用得着的满满装备了,现在连两边裤兜里都有了子弹,装得鼓鼓的。
他所有的动作都做得很快,一直都在呼呼喘着,额头上汗气腾腾。
搜集了足够的弹药之后,他继续前进。约摸走了三十来米,没见半点动静,岭上这边长草没有下面多了,变作了灌木林丛与杂草相间,再过去就完全是密林了。相对而言,现在这里仍还是平静的,枪炮声隔得很远。前面正好有一棵树,他奔了过去,这时他就听到有人从密林那边跑过来了。听脚步声音,来人大约有四五个,他看不到他们,不敢开枪,怕误伤了自己人,于是借着树的掩护,大喊了一声:“什么人?”
话音未落,步枪的子弹就扫过来了。上原勇作意识到这一次失了先机,他迅速开枪反击。
敌人很多,来势也很猛,步枪的子弹几乎是狂泻过来,打得上原勇作不得不趴下在地,抬不起头。敌人叫喊着,分开呈扇形冲过来。只听见前方草丛在哗哗的响动,敌人越来越近,逼得上原勇作往后退。他一退,就又退到了那个机枪阵地之中了。
上原勇作看了看那挺加特林机枪,他注意到方形的弹匣还插在枪身上,立刻冲到了机枪旁边。
“开火开火开火!”上原勇作在突然的高度紧张中,来不及卧倒,便立即操纵加特林机枪开火射击。
这一次他真的做到了先下手为强!
加特林机枪的枪口喷着焰火,子弹雨点般的猛扫过去。突突突的枪声中,他听到了有人在大声惨叫,以及倒下去在草丛里翻滚的声音。但敌人也开枪反击了,子弹打在他身边,发出刺耳的尖鸣。但上原勇作并没有卧倒躲避,反而是发泄般的尖声大叫着:“杀啊!杀啊!”不断的移动着枪口。
直到一口气打光了这个弹匣,再也听不到前面有任何的动静了,他仍还在扳动着枪机,尖声大喊着:“杀啊!杀啊!”
上原勇作枪声一停,那几个俄军就喊叫着,从前方冲了过来。一颗子弹射来,打中了上原勇作的袖口,上原勇作一下子倒在了机枪旁边。趁着俄军认为他已经死了,停止射击的这当口,上原勇作迅速半蹲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换了步枪在手,现在他迎着草丛中的枪声方向,猛烈开火反击。
可只打得两发子弹,又空仓了!上原勇作赶紧伸手去裤兜里摸子弹,就在这一霎那,敌人就已经狂冲到了他的面前。这家伙满脸鲜血。猛烈的摇摆着头。眨巴着眼睛。原来血水迷糊了他的双目。可能是刚才子弹从他的头顶擦了过去,划破了他的头皮,是以才让他满脸都是鲜血,但这家伙很顽强,也是个勇敢不怕死的人,疯了一般的要拼命来了。
上原勇作的步枪上没有刺刀,现在装刺刀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没来得及操枪在手。于是就这么半蹲着往上捅去。这一捅当然不会有杀伤效果,但却使得对方身形一顿。
对方一把抓住了他的步枪,将枪使劲丢开了,上原勇作情急之下,赤手空拳,猛地一个蹲步,窜起来就猫着腰向那人一头撞去,拦腰将他抱住了,使劲往后面推。
这家伙也是手忙脚乱,弯腰就用双手抄抱拢来。也将上原勇作的腰死死紧箍住了,想要将他倒立起来摔倒。这家伙虽然头部受伤。但丝毫不影响下盘的稳固,上原勇作拚了吃奶的力气,蜻蜓撼大柱,始终耐他不何。但那家伙想要将他倒立起来,也不是易事。两人都认了死理,非要往第一个念头去,于是胶着住了。
上原勇作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儿嘿哟嘿哟的努力,那人也是如此,两人在草丛里就那样不动了。一个二十三岁的日本青年对敌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俄国人,二人分别代表着两个敌对的国家,在这生死战地进行着没有亚军的摔跤比赛,进行着殊死搏斗。
渐渐的,僵持状态改变了,力量发生了倾斜变化。
上原勇作双脚慢慢离地,被那名俄军一点一点的抬高起来。上原勇作右边头脸紧紧贴着俄军的右腰,眼睛盯着地下,他本来早应该看到了这名俄军右小腿上绑着的匕首,但或许他看见了,只是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过要去利用它,只是一味的坚持要摔推倒他而已。现在自己胜不了他,要输了,不免慌张起来。一慌张,原先的战术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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