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打!”
一名卫兵见到周瑞泰下了死命令,不敢不从,有些为难的取过一根用牛皮编制的马鞭,上前在邓天保耳边小声说道:“天保兄弟,对不住了。”
邓天保面色惨白,点了点头。
行刑的卫兵向后退了几步,高高的举起了鞭子,猛地向邓天保的后背抽去。
他和邓天保关系平时很好,这一次来执刑,也是想要照顾邓天保,他这头一鞭看似甩得呼呼直响,声势骇人,力道却并不重,但饶是他没有下重手,这一鞭抽在邓天保背上,也立时是皮肉翻卷,血光涌现。
邓天保只觉得后背一麻,接着便是火辣辣的刺痛,虽然他早有准备,咬紧了牙关,但这一鞭击在身上,他还是忍不住痛叫了一声。
就在行刑的卫兵举起鞭来,要抽下第二鞭时,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个女子分开众人,不顾一切的扑到了邓天保的身边,紧紧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邓天保已然流血的后背。
邓天保感觉到了林世英那熟悉的温馨气息,心中热流涌动,想要叫她不要替自己挨鞭子,赶快离开,但喉头却不知怎么哽住了。
此时卫兵的第二鞭已然抽出,见到突然挡在邓天保身前的林世英,卫兵吓了一跳,手中一紧,猛然收鞭,但鞭势发易收难,饶是他鞭技高超,虽然已经撤去了鞭子上大部分的力道,但坚硬的鞭梢大段还是“啪”的一声扫在了林世英的背上,瞬间卷去了她后背的大片衣衫,在她雪白的背脊上留下了一道青紫的红印。
邓天保听到了鞭子落到林世英后背上的声音,感觉到她的身子一阵抽搐,一时间心痛欲死,嘶声的嚎叫起来。
“别打她!别打她!打我!打我!”
“阿英!你别犯傻!别犯傻啊!你快走!快走啊!”
卫兵有些惶然的停了手,看着周瑞泰,周瑞泰偷眼扫了一眼邓福和,只见老人望向自己,眼中满是哀恳之色,心知自己的“苦肉计”已然奏效。不由得有些得意。
“阿英!我求求你!快走!快走啊!”邓天保不住的用头拱着林世英的脸。但林世英仍然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松手。
行刑的卫兵见周瑞泰没有示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就在这时,只见又一个女子猛扑过来,一把抓住了他手中的鞭子,用力的想要将鞭子抢夺下来。
“大人!大人!不知者不罪!求你放过我夫君!”林桂芸一边死死的握着鞭子,不让卫兵再打,一边大声的向周瑞泰哀求道。
“大胆!军法岂能儿戏?!”周瑞泰故作厉喝状的起身说道。“给我狠狠的打!”
“大人!求求您!饶了我夫君!我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他长年出海,好久没回家了!不知道我嫁了他。他要是知道了,就不会在这边娶亲了!不知者不罪,求大人放过我夫君!”
“你还没过门?他不知道?”周瑞泰故作惊讶状的说道,“这事儿怎么说的?”
“启禀大人!都是小老的不是!”邓老爹跑到周瑞泰面前,扑通跪下,连连叩头,说道,“小老未曾知会小儿。便替他在家乡寻了一门亲事,擅自替他做了这个主。这一次带着媳妇儿来营给他完婚,没曾想他在这里竟然娶了媳妇!他确是毫不知情!求大人饶过小儿吧!”
“你一句‘他不知情’说的容易,可这女子的终身却如何办?”周瑞泰起身,指了指紧抱着邓天保的林世英,“我大营里这么多弟兄娶的都是当地女子,你儿子若是另娶别人,休弃了她,传将出去,当地百姓如何看我天朝上国兵将?”
“大人!小老绝无要小儿休了她的意思!还望大人明察!”邓福和连连叩首道,“看此女亦是甚有情义之人,便要小儿一并娶了她罢!只是便宜了这小子!”
“你愿意,你给他说的媳妇儿,只怕未便愿意罢?”周瑞泰说着,目光转向了林桂芸身上。
“大人!小女子愿意!只求大人饶过我夫君!”林桂芸嘶声道,“不过是多个姐妹罢了!求大人饶过我夫君!”
听到她的哀求,李铁柱冲身边的同袍好友们使了个眼色,然后抱拳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标下求大人,看在天保立过这许多功劳的份儿上,饶过他吧!”
“求大人饶过天保!”
船政海兵们刹那间跪倒了一大片,一时间到处都是替邓天保求情的声音。
看到这么多人求情,周瑞泰知道时机已到,故作迟疑状的等了一会儿,才下令给邓天保解绑。
卫兵上前给邓天保解了绑绳,邓天保的身子瞬间瘫软了下来,倒在了林世英的怀里,林世英一边低声抽泣着,一边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着邓天保后背的伤口。
林秀芸看着这一幕,心中感动之余,亦不免醋意大发,但她知道这时可不是吃醋的时候,便快步上前,来到邓天保身边蹲下,也取出一方手帕,不声不响的和林世英一道为邓天保擦拭伤口,这时一名海兵送来了金创药,林秀芸抢先接过药,动手娴熟的给邓天保敷起药来。
不一会儿,敷药完毕,邓天保也缓过劲来,两名女子一边一个扛着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邓天保转头看了看她们两个,见两个女子都是面带泪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铁柱觉察到了邓天保的尴尬,赶紧上前将邓天保背了起来,和几个同袍一道将邓天保送进了营房。
林桂芸目送着邓天保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转头看了看林世英,恰好碰上了林世英的目光。
两名女子就这样的对望了一会儿,林世英垂首向林桂芸深深一躬,林桂芸微微一怔,也冲她福了一福还礼。
已经趴在床上的邓天保,透过窗户,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回想着刚才的情景,他的心里一时间暖洋洋的,连身上的伤口都变得不那么疼了。
尽管挨了这狠狠的一鞭,但他现在已然想明白了一向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周瑞泰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心中满是对周瑞泰的感激之情。
一鞭子能换回来齐人之福,对他来说,是绝对值得的。
此时的邓天保沉浸于幸福之中,他甚至感觉,哪怕是紫禁城里的皇帝,所有的幸福,也不过如此了。他并不知道,刚才的一切,全都被站在远处山头的两个人看在眼里。
“今儿个这一出,可真是有意思啊!”戴宗骞有些好笑的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对刘超佩说道。
“赏罚分明,治军之道也,船政海兵能战之名,甲于天下,非为无因。”刘超佩点头道,“驻守琉球之海兵在当地安家落户,倘有外敌侵琉,必能死战,日本若再如当年一般侵吞琉球,只怕是不可能了。”
“有家人在侧照拂,兵弁皆能安心军旅,让海兵在当地娶亲,确是固守琉球长久之道。海兵得林文襄,何其幸也!”戴宗骞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已然死难的部下的家人,脸色又黯淡了下来。
自己不报此仇,将来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未完待续。。)
ps: 在喜欢你的人那里,去热爱生活;在不喜欢你的人那里,去看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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