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七年了。”
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吐出,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十七年。他紧盯着面前的巨石,如今巨石上的青苔已经尽数被扫去,露出了它沉睡已久的全貌。无数诡异的符号像来自地狱的尖牙利爪,仿佛正迫不及待地要从那巨石上攀爬出来。这个世界,恐怕只有他知道这些符号所代表的意义。
“天国的宝藏!天国的宝藏是存在的!”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迫不及待地从风衣内兜里掏出一张残旧的布。十七年,他已经对这张布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烂熟于心。但此时此刻,他依然希望能够对照着这张布,一字不差地去确认这些符号的意义。
不想再多等一秒,他放下灯,弓起身子,将旧布放到巨石前的地面上,用自己的整个躯体为它遮风挡雨。而腾出的两只手摸出了油纸和铁笔,靛蓝色的线条飞速地在纸面上勾写着。
投入到解析工作中的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他深邃的瞳孔里,只剩下那古老的符文中暗藏的密码。
不知过了多久,山谷中的骤雨已然散去,但光明尚未降临这片世界。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他兴奋地举起手中的油纸,纸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十七年了,他期待着这些密码变成他熟悉的文字已经整整十七年。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咧开,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的他放声大笑,他多么希望整个山谷的生命都和他分享这份迟来的喜悦,他多么希望下一刻就能把这份报告拿上大英帝国皇家东方学会的讲台,对于他这样一个资深的研究者而言,没有什么是比这个发现更能让他感觉到满足和自豪的,然而,他却并没能笑出声。
“辛苦您了。教授先生。”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和黎明前的寒意仿佛同一个色调。他无法回过头去看清说话者的脸。因为一股冰冷而坚硬的触感正紧紧地抵着他的后脑心。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也几乎猜到了来者是谁,但是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咔咔。”
他听到了对方打开枪的保险的声音,他仿佛已经看到子弹携带着一股热流穿透他的头颅,在这片广袤的山谷间留下一抹微不足道的鲜红。然而,此时此刻,他所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些。
“要赢啊。”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背后的人沉声道:“答应我。找到宝藏,打赢这场战争,实现忠王的理想。”
持枪的人未置可否,但是从抵在后脑的枪口能感觉到,那人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似乎仍不相信老人的话是发自真心的。
老人低头苦笑,他知道和任何人解释这样一件事都是不容易的,更何况是对着一个刽子手。但是他仍继续说了下去,说给背后的人,亦或。是说给他自己:
“要赢得这场战争,建立一个真正的……天国……”
那是这片山谷里。最后的语言。
“砰!”
树林间,一群慌乱的鸟被惊得四散飞去。
山谷,又迎来一个一如既往的黎明。
妈祖庙的后山古木参天,浓荫蔽曰,不时有鸟语声传出,衬托空山的幽静。
白色的丝履在石径上停下。李思竹微微叹了口气,本来就不愿意再见到那些人……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好好的继续现在的生活便是——可那些人和事,却偏偏要找上自己。
她的手扶在道边的石上,忽然间感觉有什么异样的情绪袭来。
她蓦然低头,看见自己有些苍白的手掌,在黑冷的石上隐隐透明。这块石头颇有些奇异,瘦峭嶙峋,根本不似这一带常见的山石,而突兀的如同飞来,不染一丝凡气。
盯着那块巨石细看,李思竹眼里的神色渐渐凝重,缓缓地,抬起了扶在石上的手来。
手底下果然刻着字,显然是凿的久了,字上本来涂的朱红褪尽了,只留下黝黑的刻印。
那是一些古怪的花纹。
李思竹的目光顺着刻印看过去,看见了石上刻着的好多怪异的有如天书一般的文字。
她的眼睛陡然雪亮。
连肩头的绿鹦鹉都反常的不安起来,抓抓她的肩头,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李思竹看着那些文字,手仿佛被烫到一般的抬起,不自禁的回压着心口——那里,那面小小的花镜仿佛贴上了心脏,让她感觉冷醒无比。
她又回到了这块奇石前。
而她以前看到这块石头的时候,是在苏州城自己家的花园里,那时,父亲和母亲还都健在……
原来自己已经飘零了那么久了——上一次来到这块石头前、已经满了十七年了?十七年,仿佛一瞬间的事啊。所有的传奇,仿佛是画了一个圈,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
寂寞的时光,又是多么残酷的岁月。
幸亏,自己还是有一个人可以等待的。
可这块石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倚在石后,忽然间无数劫数里遇到的事情、就仿佛潮水一样涌上心头——看过的多少悲欢情仇、喜怒哀乐;经历过的多少次生离死别、哀痛死寂铺天盖地而来。李思竹忽然间觉得无法抵挡,手一软,撑住了石壁,闭上眼睛。
又见到了这块石头,那么,命运之轮已经再度开始转动了吧?
“请问,您是思竹小姐吗?”忽然间,一片寂静的空山中,一个声音轻轻响起在耳畔,吓了李思竹一跳——转过头去,她看到一个中年男子静静地站在一块石头上,用黑亮的双眼看着她。
那眼神,悲悯而痛惜,竟然和父亲差不多……
“先生是哪一位?如何知道我的名字?”李思竹愣了一下,起身敛衽为礼,轻声问道。
那人举手做揖还礼,“呵呵,我是听卖豆浆的马大嫂说起过小姐,不意今日在此地相见。我……不瞒小姐,我有个女儿,早年失散,她的名字,也叫思竹……”
“是这样啊……”李思竹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对面前的男人有了一丝怜悯。
“她现在如果还活着的话,也应该如小姐一般年纪吧……”那人叹息了一声,又向李思竹揖了一礼,“适才唐突冒犯,惊吓到了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没事的,先生不必多礼。”李思竹摆了摆手,转身正要离开,却听中年人问道:“小姐以前见过这块石头?”
“没有没有。”李思竹的心下有些慌乱,“我是第一次看到这里有这样的石头,感到有些奇怪而已。”
“原来如此。”中年人走近说道,“我也很是奇怪,这闽省山林之中,怎么会有安徽宿州出产的如此大的一块灵璧石。”
“噢。”李思竹第一次知道这块石头是什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灵璧一石天下奇,声如青铜色碧玉,秀润四时岚岗翠,宝落世间何巍巍。”中年人以手抚石面,说道,“此石漆黑如墨,皱象犹如斧劈千仞;似海浪层层,大雪叠叠;又似春风吹碧水,微波滚滚;石肤若披麻,千丝万缕,浑然天成,所谓大璞不雕,只是这上面的符文,有些破坏了它的自然之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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