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二十一年,年末,早在腊月二十左右,已择吉日放假。
新年将至,皇宫内外十分忙活,腊月二十三要祭灶,腊月二十四要设万寿灯、天灯,还要放爆竹,等到腊月二十六,重重宫门都要贴上春联、挂上门神。
腊月二十八,上官燕婉白天去尚书府观礼,晚上被国师大人拉着游湖,送了一场盛世烟火。
第二天一早上天不亮,云依斐便走了,岁暮太庙祫祭,国师需亲自主持,凡捧帛执爵诸执事官,皆用圣祖以下宗支诸王公将军充之。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
转眼已到除夕日,除了黎民百姓都要做的守岁,皇家还多了个节目,赏戏。
元康帝虽身体不好,但到了过年时候,被热闹的氛围烘托着,精神头倒是足了些,被陈皇后及后宫的嫔妃陪着,听了几折子戏。
景平斋院内戏楼上演的第一部戏叫《升平除岁》,接着是《福寿迎年》,除了新年喜庆,也是为了祈福来年。
上官燕婉本打算借着听戏的明目,跟长公主坐在一处,拉近点彼此的关系,顺便打听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越是接近年关,她心里越不踏实,尤其是蓬莱观的那位对太子妃腹中的皇长孙虎视眈眈。
结果,长公主根本没去。
上官燕婉回到重华宫后,已是夜半十分,原本想去东胜宫,但转念一想云依斐忙过之后肯定回国师府去了,他要陪着云老夫人守岁。
听着外面的炮仗声,她却久久难以入眠,找来吉祥如意,又问了问长公主的事情,两人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多少应该知道点什么。
吉祥跟她解释了一下,原来自从驸马死后,长公主就再也不出席这种热闹的场合了,除了大年初一的家宴才会勉强到场。
以前太后还在的时候,总是怕她一个人待在长康宫孤单寂寞,做什么事情总爱把她叫上凑个热闹。
可自从太后去了之后,长公主就再也没出过长康宫的殿门,若不是还有人在伺候着,恍惚都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上官燕婉对着铜镜,任如意帮她取下金钗首饰,眸光幽深。
“你们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可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姑母如今这般,都是当年的杀婴案造成的。”
如意冷不防听到“杀婴案”,手一抖,与吉祥对视一眼,才小心开口。
“公主,陛下不让人再谈论这事的,您怎么突然好奇起这事了?”
不是她突然好奇,而是她担心时隔五年杀婴案再起,如今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若是不趁早找出根源,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妇人和孩子被杀。
这事俨然已经成了她的心病,否则也不会大过年的还整日里担惊受怕,还把双翼飞蛇五只全部派遣到太子府了,出入都跟着,就是怕出什么意外。
上官燕婉幽幽叹息一声,循循善诱。
“我知道父皇不让再提起,没事,你们只管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不会传出去的。”
吉祥见她如此,想了想。
“元康一十一年刚好是十年前,那时候我和如意刚被派遣到太后的万福宫两年,还是下等粗使宫女。
我们在郑嬷嬷的眼皮子底下做事,哪敢乱嚼舌根子,每日处处小心,老实做事。
杀婴案被爆出来后,太后气的不轻,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呢,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更是噤若寒蝉。
还是无意中听郑嬷嬷说了几句,听说起因是长公主出嫁六年无所出,膝下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
后来驸马移情别恋公主府的一个歌姬名伶,好像后来还怀了驸马的孩子,长公主知道后,因妒成魔,下了狠手杀害多个婴儿以求生子。”
上官燕婉还是第一次听说事情的原委,吃惊之余,更多是惊恐和怀疑。
“我虽与姑母相处不多,但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狠心的人。”
如意不知想到什么,一脸的惊恐之色,压低了声音。
“谁说不是呢,事情没发生之前,长公主三五不时地便要进宫陪太后说话,每次见到了,即便是对我们这些粗使丫鬟,也是面带浅笑,多温柔的一人啊。
我们听说那事之后,真的被吓得不轻,说是要剖开怀孕妇人的肚子取出婴儿,剥离胎儿与羊水之间的包衣,好像是叫紫河车,入药方可怀孕,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阴邪法子,想想都寒毛直竖。”
吉祥跟着幽幽叹息一声,面上满是怜惜。
“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驸马和那个歌姬都死了,陛下知道后,大为震怒,让人彻底封锁了这个消息。
公主好像受了很严重的打击,整个人都有些疯魔了,太后怜惜她,便把她接到宫里来住了。”
上官燕婉只觉后背一阵寒凉,心头作呕,就为了生个孩子,做下那等阴损的事?怎么想长公主都不是那般狠毒的人。
看来这事定有蹊跷,只能等到明日的家宴,亲自问问长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