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恍惚回忆起那件事,即便过了十多年,想起当时见到的场景,依然吓得脸色惨白,双唇颤抖,却又有些义愤填膺。
“那些口口声声说不爱财的人,要么是根本没有,求而不得,故意说酸话;要么是从小在金银窝里长大,根本不知道钱财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自从我被那男人骗了之后,才大彻大悟,男人算什么东西,提起裤子不认人的贱人,与其相信他们的甜言蜜语,还不如把他们的钱财弄到手,更让人心安!
整个楼里那么多姑娘,都要靠着我养活呢,若是寻芳阁关门了,你让她们怎么活?就她们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儿,还能做什么呢?
嫁人吗?谁会娶个妓女回去当宝贝疼?不过是玩完之后就丢了!她们除了凄惨地死去,绝不会有第二条路!
所以为了寻芳阁,我可以做任何事,就算我不说出去,长公主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有皇上护着,太后宠着。
可我若是说出去了,寻芳阁传出这种事情,谁还敢来!姑娘们也只有等死的份儿!我从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就算让我重新选,我依然会那么做!”
上官燕婉被她的一席话震撼了,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想法,或许真的是她对老鸨有偏见,这世上最难的莫过于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我们想事情的时候,总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却从未考虑过她们是如何想的,又为何要这样做,若是环境不同,处境不同,或许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就像眼前的老鸨,她因为经历过那段悲惨的往事,所以不想让楼里的姑娘步她的后尘,虽说有一部分是私心,但也确实是真心为那些姑娘着想。
是啊,若是可以,哪个姑娘想在风尘里打滚,每天伺候不一样的男人,还不是生活所迫,没有选择。
若她们像自己一样,生下来就是公主,有皇帝疼皇后爱,还有皇兄们当眼珠子护着,又怎会是如今这处境。
上官燕婉倒是有些欣赏这个老鸨了,最起码她很坦荡,知道自己做错了,不会否认,却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她爱财,却不会虚伪地掩饰,就是正大光明地爱财、敛财,不会打着什么冠冕堂皇的名号。
她低垂着眸,朝魅舞摆摆手,算是不再计较这事了,反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是现在,老鸨有心袒护云汐,为她遮掩,估计跟当年一样,目的只有一个,保住寻芳阁。
理解归理解,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若她一直这样下去,心早晚会变黑的。
事情是云汐做的,烂摊子却要老鸨来收拾,估计她心里也很无奈,事情已经发生了,人已经死了,她能做的就是掩盖这件事情。
上官燕婉虽理解她,却不赞同她的做法。
“如此说来,这次云汐的事情,也是你帮忙掩盖的?对不对?贺澜绯的死,你肯定怀疑过她,是不是?
你之所以不追究,一是怕影响寻芳阁的生意,二是云汐拍卖在即,你还想着大捞一笔,把花在她身上的钱挣回来,所以你权衡再三,做了这样的选择,是不是?”
老鸨的心思被她看得透彻,心里拔凉,跪在地上,感觉后背都是凉的,额头布满冷汗。
“没错,我知道人不是小青媚杀的,她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她就是喜欢钱而已。
至于云汐,那是因为事后我把楼里的所有人盘查了一遍,毕竟是死了人,这种事情肯定要谨慎,就算这次掩盖过去了,若是还有下次,我们寻芳阁照样完蛋!
有个姑娘说,晚上起夜,看到云汐进了小青媚的屋子,我才会怀疑她的,但又没有让她起疑,只是暗中调查。
我不知道云汐为何要这样做,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有办法,心里想着,只要等到她初夜拍卖,把她卖个好价钱,送出楼里,这事便完了。”
上官燕婉凉凉地瞥这她,冷笑一声。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虽说我也想设身处地,从你的立场去考虑事情,也同样对你的遭遇有些同情,但也不会任你如此胆大妄为,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珍惜楼里的姑娘,想让她们为你挣钱,那死的人就没人珍惜了吗?贺澜绯死了,就算他只是个纨绔子弟,他的家人同样会悲痛欲绝!
既然你想让被人设身处地为你考虑,那也请你摆正立场,要求别人之前,最好自己也要做到!像你这般行事就很让人恶心了!”
老鸨被她说的面红耳赤,跪在地上哽咽,也不再开口辩驳。
人啊,说到底都是自私的,以己度人,谈何如意,总是对自己要求很低,对别人要求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