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看了一眼尤勇道:“尤大将军,就说我们现在北地的官员任命吧!科举制度已经于去年被正式取消了,封荫制度也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考试录取制度。在这种制度之下,没有长时间的系统的学习武威书院推行的新学,你觉得有可能吗?”
“没有可能!”尤勇道。
“如果是南北和解的话,光是这一条,就行不通了。”石壮道:“听说您的大孙子今年将要参加考试了,您有绝对的把握他能考上吗?”
尤勇一愕,摇头道:“还真没有把握,那小子虽然够努力了,但成绩一直是中不溜丢的,也不怪他,我老尤家在读书一道之上的确没有天分,都是靠耍刀把子的。”
石壮一笑,“如果封荫制度还存在,您的孙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凭借着你的功劳,获得一个不错的授官,你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喜欢不喜欢呢?”
尤勇沉默了。
“这也是当初李相废除封荫制度的话,尤大将军没有上书支持的道理所在吧?”石壮道。
“可是我知道李相下定决心的事情,必然也是不容违逆的。所以也只能沉默!”尤勇苦笑道。
“拿下长安之后,李相要召开义兴社的全体大会,这里面中的绝大部分,都是中下层的百姓,官员所占的比例并不多,您说说,李相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石壮又问道。
没等尤勇回答,石壮接着道:“因为李相要打造的大唐,将不再是一人之大唐,不再是官僚的大唐,不再是宗族的大唐,而是全体大唐人的大唐。自从李相的国家论和民族论我再三研读之后,终于知道了李相所谋的是什么。”
“李相不是说,他想要谋的是一个万世不易的王朝吗?”尤勇道。
“错,李相所谋的,是一个万世不易永远强盛的民族。”石壮道。“至于李相他自己能不能将他即将到手的这个皇帝的位子传诸于子孙后代,他其实并不在乎。而事实上,在杨开,曹漳他们正在准备的义兴社大会的一些章程,草案上也可以看出来,皇帝的权力,已经被极大地限制了。”
“这件事我知道,义兴社内部争议很大,李泌已经不与他男人说话了,而曹信也暴怒地派了自己的管家执了鞭子去痛殴了曹漳一顿。但曹漳那个犟驴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现在连杨开都退缩了,告假了。曹漳一个人带着一帮子武威书院的学生干得热火朝天。”尤勇道。
“也就只有曹漳真正读懂了李相的心思。或者,也只有他那样心思更单纯的人,才能摸到事情的本质吧!”石壮笑道。“杨开不是不懂,但他怕了。怕这件事还没有搞成,他自己就被吞没了。”
“我觉得以李相的威望,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正因为李相的威望足够高,这件事才会成功!”石壮的看法却是恰恰相反:“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李相亲自推动的。这件事情,如果李相不亲自做,等到了第二代第三代,就真不可能成功了。但是武威书院的新学已经开始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如果李相不把这件事情做成的话,留待以后,那倒真会成为祸患。”
尤勇不由一惊。
石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当所有人的这里被完全打开之后,再想关上,可就难了。一旦有人想要强行把他关上,那么,乱子就会出现了。李相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做成的。”
尤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所以,李相刻意地谋划了这许多事情,刻意地引起了南北双方的对峙,然后利用自己的优势力量,将南方所有的旧势力一扫而空。”石壮微笑着道:“尤大将军,我们的脑子,要能紧紧地跟上李相的步伐,这样,才能确保我们在未来的这个崭新的帝国之中有一席之地,否则,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取代。我可以断言,以后的新大唐,将不会再有什么传世家族,不会有累世贵族,不会有勋贵世家。像你我这样的人家,或者能保证一到两代的富贵,但后世子孙要是不努力的话,必然会泯然众人矣。新人会一茬接着一茬的冒出来,在新的体制之下,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的。”
尤勇看着石壮半晌,突然冒出一句:“石壮,一直我都知道你与我们是不同的。其实公孙长明一直也想调查你的。只不过被李相阻止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我是谁?”石壮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我已经让石平带着我的信去了洛阳,信中我对李相坦承了一切。其实我是谁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我叫石壮,以后也只会叫石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