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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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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澈说那些自己抹黑自己的话,让徐静书听得又心疼又气恼, 一时又不知要怎么才能让他闭嘴, 情急之下热血上头,不自觉就伸腿踹了过去。

    当赵澈惊诧莫名地张大眼睛看过来时, 她也立刻清醒过来,尴尬到有点想滚地哀嚎。

    她连连干咳,硬着头皮坐正, 讪讪往自己刚才踹他的位置伸出手去, 装模作样地替他拍拍并不存在的“鞋底印”。

    拍“鞋底印”的动作很敷衍, 指尖飞快在他衣摆上虚扫三两下就收回来了。毕竟进来时在门口除了鞋, 脚上不过就一对白色厚罗袜,除非她神勇到能一脚给人踹出血, 否则哪会有任何印记。

    赵澈身形定定由得她, 只是张着灿灿星眸“瞪”人。

    “咳, 那个, 你不、不要误会。我没有踹你, 没有的, ”徐静书坐得笔直,将双手背在身后, 滚烫的小脸上挂起僵笑, “我只是想伸个懒腰……”

    天,这都是什么拙劣鬼话?哪有人伸懒腰是动腿的?!徐静书快被自己蠢哭了, 恨不能“咬舌自尽”。

    “哦, 想想也是, ”赵澈幽幽笑哼一声,收回目光,“兔子确实是手脚不分的。”

    “我不是兔子,”徐静书弱弱驳了半句后,又觉得这个事并不重要,于是清清嗓子,话锋一转,“我是想说,你很好,不要那样说自己。”

    ****

    人们通常会将“算计”与“阴谋”连在一起,便总觉这不是个坦荡好词。

    可如今的徐静书毕竟读了许多书,知晓了很多前人成例,便也渐渐开始懂得,许多事不能用非黑即白来判对错。

    毕竟,生而为人,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都难免会有不得已的时候。

    面对非常之时的非常事态,若只一味固守“绝对正直与绝对坦荡”,那就只能如赵澈先前所言,继续无能为力地面对整盘“死局”,束手待毙。

    虽说他这回做这个局确实是算计着要得到信王世子之位,但徐静书觉得他这番算计并不是卑鄙可耻的那种。

    “府中需要有个能下狠心去解决问题的人。可姑母与贞姨各有顾虑,若无外力强行推动,她们始终不会迈出最重要的那步。而表姐,她虽早就看不过姑父在家中造成的乱象与隐患,但她对这些事既无心也无力,只好怀着愤懑与失望避到市井中去,图个眼不见心不烦。其余几位公子姑娘都还小,学识、眼界、阅历、手腕,都不够挑头来解决这个问题……”

    徐静书顿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只有交给你来,事情最终才有可能走向家里许多人都希望的那个好结果,”说着说着,徐静书眼眶渐渐热起来,唇角却略带羞赧地微微上翘,“只有你。”

    赵澈神情微怔,略动动唇,末了却什么也没说。

    但,先前那份淡淡的自厌自嘲渐渐隐去,眸光柔软如缎。

    ****

    赵诚锐是信王府的一家之主,他那些“胡作非为”的行径,惟有徐蝉与孟贞有资格规劝与适当约束。

    可她俩因各自身份上的顾忌,加上与赵诚锐夫妻之情的羁绊,明明有那个权力却不能真正动用,也就无法强硬有效地拦阻他那些荒唐妄为的行径。

    因此他就肆无忌惮了十几年。

    要想从根源上一劳永逸地解决他造成的那些问题,只有两条路。

    要么让他消失,要么架空他的家主权。

    很显然第一条路走不通。

    所以,要破这个危险僵局,家中必须有个人拿过他手中的掌家权。

    当他不能再肆意动用府库,出去挥霍以招蜂引蝶;当没有人再帮他隐瞒在外的荒唐行迹;当他不能任意拍板抬进后院人……

    假若这些事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即便他有心与外头的什么人勾缠,别人见在他这里图不到太大好处,轻易也不会接他的茬。

    就譬如绣瑶班那女伶,如若没有赵诚锐的一掷千金,如若没有“虽不能给你名分,但将你生下的孩儿作为信王府继任者,以此算作对你的补偿”这样惊人的承诺,对方大约不会冒着“坐实通奸罪”的风险与原夫婿和离,等待被他抬进信王府,从此做个余生都见不得光的后院人。

    所以,“架空赵诚锐在府中的实权”虽是退而求其次的折中之选,但这样做确实可以让许多事根本没机会发生。

    而想要架空他,首先就是要成为他的继任者。从他手中接过大部分府中掌事权,到他只剩个“信王殿下”的空壳子时,他的行为就将受到极大程度的约束——

    无论他愿不愿意。

    眼下赵诚锐鬼迷心窍般,打算冒着“触犯通奸罪”的风险,将继任者之位许给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若再没有人去逼着徐蝉与孟贞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去反对,那将来的信王府不知会成为怎样叫人绝望的光景。

    “书上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你所用的手段不温和,也不算光明正大,但有些事必须得有人去做,”徐静书柔声道,“表哥,道理我都明白的,绝不会因为这个就认为你变成了坏人。”

    赵澈闭含光院十日不见任何人,一是要迫使她们两人因忧心恐慌而生出绝不退缩的勇气,二是……

    他明白她俩的可怜与为难之处,知道这样对她们可称残酷,所以他无颜面对她俩,甚至隐隐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徐静书的话像早春暖阳下的风,柔软却熨帖地化去了他心中那层自厌的薄冰。

    终于有一个人清清楚楚告诉他:你的所做作为我都懂,你很好,你没错,你不是坏人。

    赵澈闭眼,唇角、眉梢齐齐飞扬。

    他蓦地想起当初父王决定将赵渭、赵淙送去汾阳公主府受教,释放出“随时可以将赵澈放弃”的讯号时,他迷惘、失落、苦闷、彷徨,却不能在人前流露分毫,只能在心中独自饮痛。

    可是在万卷楼上,有个小小姑娘用细瘦且略微粗糙的指尖,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写下“千磨万击还坚劲,吹尽黄沙始余君”。

    那时才是他坠马过后不久,脑中淤血严重到眼前始终一片漆黑。

    可当他握掌成拳,将那两句七言捏进心里后,他看到了光。

    就如此刻,柔暖和煦,却坚定璀璨。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将身旁这只弱小可怜无助的怂兔子护在身后。可事实上,在他每次虎落平阳之际,这只怂兔儿都会出人意料地冲过来,用虽微弱但茸暖温度煨着他的心。

    “看来,明正书院教的东西确实很多。”赵澈嗓音微喑,沙沙的,藏了笑。

    他并未睁眼,只略仰了头,任眸底潋滟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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