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又道:“且先帝若不是深知纪夫人忠义之心,又怎会允准纪夫人所请且赐建牌坊表彰纪夫人节烈,纪夫人绝无怨谤不敬之恶,望两宫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察。”
沈皇后眼睛都亮了起来,瞪视着万选侍:“你还有什么话说?”
齐王妃坐不住了,灵机一动,一言不发地跪下表示请罪。
她这举动提醒了万选侍,也紧跟着跪下。
看上去广寒殿里像是呼啦啦跪一下了一片人。
王太后这时才说道:“罢了罢了,道理辩清楚就好,你们都这样跪着,还让我这老婆子的寿诞怎么进行下去?皇后也别和万选侍计较了,小顾,你先起来,寿康宫的娘娘自来仁厚宽容,她没怪罪你。”
张太后像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冷冷剜了一眼皇后,转过头去和自家嫂嫂说话:“你早前说,要引荐我认识哪家的孩子来着?怎么说她竟能让我们家的小七引为知己?这可不简单,小七那性情,既不喜人阿谀奉承更不耐烦言谈无趣的,就没几个人能得她青眼的,想来你说的这孩子品行才华都非同一般,不是庸脂俗粉油嘴滑舌之流。”
竟像完全和这场事故无关,仿佛她老人家只是这出戏的看客。
春归也全然不在意自己被归为庸脂俗粉油嘴滑舌之流,低着头随了皇后再次到王太后跟前归座。
今日她是十分不宜再出风头了,别说趣话笑谈,最好是一声不
吭。
好在王太后也十分体谅春归的心情,没再表示看重,而是和沈皇后、舒娘子一干女眷谈笑风生,由得春归坐在一边儿安安全全当个摆设。
这样春归便能够听清曹国公夫人回应张太后的话——
“可不是这样?七丫头从来就不待见那些专爱奉迎讨好的女孩儿,聚在一块儿也只说些胭脂水粉的话题,哪里有什么趣味?就是有回偶然结识了陶家的姑娘,那孩子也能把列女传的典故如数家珍,见识也算渊博的,七丫头倒对她另眼相看几分。陶姑娘更有心的一点,明知道七丫头就少一件儿看得入眼的嫁衣,她先没吭声儿,暗暗替七丫头打听着,废了不少周折才从苏州请了个绣娘,直到嫁衣裁绣好了,她自己先替七丫头掌眼把关,觉得是件上好的,才送来让七丫头过目,果然比京中多少绣庄的裁绣都要精美,且陶姑娘光靠着眼睛,就能度量准确七丫头的尺寸,七丫头一试那套嫁衣竟十分的合体,这可不解了我们一大难题?陶姑娘也不收咱们的工线,把那套嫁衣白送出手,话还说得很是得体,道是能为七丫头的知己已经是她三生有幸,就是不知要怎么尽心,好在请的绣娘裁制的这套嫁衣能为七丫头不弃,才给了她机会略尽知己的情谊,七丫头不知怎么答谢陶姑娘,心里很是过意不去,陶姑娘就说她十分仰慕娘娘的风仪,若是能多得娘娘的教诲,就是求之不得的幸事了,我看着那孩子的确温婉贤淑,就想着遂了她的心愿,家里的丫头们都已出嫁,今后怕是不方便在常常入宫,娘娘若是觉得烦闷了,倒可以召陶家那孩子来寿康宫里说话解闷。”
春归听见“嫁衣”二字便晓得陶姑娘必定就是芳林表妹无疑,就连沈皇后都有了相同的判断——毕竟今日的太后寿诞为她操办主持,邀请了什么人她心中有数,姓陶的只有自家外甥女。
当见曹国公夫人对儿媳一番交待,领进来的果然就是陶芳林,沈皇后心里别提多么窝火了,忍不住瞪了一眼早就进来在旁陪坐的沈姨妈,趁着王太后和舒娘子在谈笑风生,沈皇后示意沈姨妈出去说话。
“芳儿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搭上了张家七姑娘?你们怎么让她去奉承寿康宫那位?!”
沈姨妈其实也是满头雾水:“姐姐问我,我竟也闹不清这是什么情形,芳儿这两年和我也不像小时候那般亲密了,就说往苏州请绣娘这件事,她提都没和我提过,直接找的她父亲处办。我也问过她,婚事都没有一撇呢就这样折腾,家里的堂姐堂妹们怕都会诽议她铺张,她也从来没跟我解释过,只说这些事情让我不要多管。”
不过沈姨妈还是替女儿辩解:“要说和曹国公府交好也没有什么不妥,张七姑娘眼看就要嫁进甄家,她把芳儿引为知己,说不定日后对芳儿的姻缘会有帮助,更不说寿康宫的张娘娘,芳儿若真投了她老人家的眼缘,说不定……姐姐便是提出择芳儿为太孙妃,张娘娘也会支持的。”
沈皇后盯着自己的同胞妹妹,脑子里有如群马奔腾的混乱,一时间还真不知怎么组织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