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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兰庭也就不再坚持,赶忙沐浴更衣去了。
待再回来卧房,只见春归已然是准备安置的情状,连那身中单都除去,系着水红底的肚兜下着贴身的白绫裤,光着胳膊抱膝坐在帐子里,不知在想什么,有点像早上没睡醒又不得不起床的迷糊劲。
“困了?”兰庭忽而有些心疼,于是把种种欲望都扼制住,想起这段时间因为苦夏,春归睡得不那么安稳,有时被渴醒的,喝水时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连呓语都在关心什么时辰,应是计算着还能睡多久,就不得不起身去踌躇园问安了。
他的祖母并不像表面那样慈爱,别看处处偏袒春归,若真时常耽搁晨省,祖母心里必定计较的,奈何礼仪规教在上,连他也无计可施,唯一能体贴的,大概就是晚上少些纠缠了。
“没有。”春归叹一声气:“就是因为天气太热了睡不着,烦死个人。”
兰庭摸摸那支裸露的玉臂,明明清凉无汗。
“就真不能再端一盆冰进来么?”春归可怜兮兮问道。
“屋子里已经放了个冰鉴,再多置冰盆在床边儿,实在不益于身体,纵然辉辉苦夏,也不能饮鸩止渴,可别光顾着养颜,疏忽了康健。”
春归连忙举手:“罢、罢,我就念叨两句,大爷请别诲人不倦。”
兰庭:……
这丫头,高兴时就迳勿迳勿的叫,有事相求时也喊他夫君,心里只要存了怨气,就一口一声大爷……
这样想来,他今日刚回来春归就大爷大爷的不绝口,是怪他回来得太早打扰了大奶奶和丫鬟们的兴致么?
兰庭把长臂一舒,搂了温香满怀:“抱一下就凉快了。”
抱一下怎么可能凉快!!!春归大怒,刚要挣扎,却听一句:“今日我去推官衙门,柴胡铺命案总算是水落石出了。”
大奶奶也就顾不上愤怒了,只在兰庭的怀抱里一翻身,两眼炯炯如灯:“怎么个水落石出的说法?”
就听了一番吕鉴的供诉,春归佯作惊奇:“真是樊大亲手杀害妻儿?不瞒迳勿说,我早寻思着唯有樊大是被刃杀且尸身被毁很有蹊跷,不是没想过樊大杀妻灭子自己才被谋害的可能,又觉得这想法毫无根据且悚人听闻,所以一直没有跟你提起,现在听你叙述吕鉴的供辞,果然能够解答种种终点。”
怎么这会儿子称呼又改为正常了?兰庭大惑不解。
但他没有追究,只道:“我相信吕鉴这部份供辞,但我认为他并非高世子的心腹,他是一个真正的死士,背后的主人却不是宋国公父子。”
“也就是说,吕鉴的确是杀害樊大的真凶,且高家人也的确有此命令,不过高世子之所以下令灭口,起因乃是吕鉴密报樊二违令接触家人,是吕鉴一步步引得高琼父子杀人,且故意露出破绽,等着锦衣卫察出他的身份,他才开口,目的就是为了落实宋国公府的罪行,不仅仅是冯莨琦和柴胡铺命案,高琼通奸桑氏,企图篡国,犯下如此重罪,沦亡已成必然,甚至太孙,如果皇上听信吕鉴的供诉,对太孙血统生疑,也会废储。”春归认同道:“吕鉴就是这枚关键的棋子。”
“他是一步死棋,覆吞的是太孙及高党,所有皇子都能称为获益人,所以诸皇子皆为嫌犯。”兰庭道。
春归倒抽一口冷气。
宋国公府的确该死,太孙也活该被废,但那个幕后主谋,为了权位无所不用其及,这样的人比太孙比宋国公还要阴险恶毒百倍,如果帝位落于此人手中,才真是天下的浩劫,社稷的殃难。
但这人是皇子,身份地位注定不容旁人轻易质疑挑衅,如果兰庭已经决意究察真相,无异于置身非生即死的险境,这场战争将会步步艰辛,稍一大意,就会万劫不复。
“我现在只能肯定,幕后真凶不会是五、六两位皇子。”兰庭又道。
“那迳勿是想……”
“五殿下品行端直,但一贯远离权争,他的志向也不在于复兴盛世,他看淡了荣辱,但也过于淡泊,他不是能够力挽狂澜的君主。”
“那么六殿下……”
“冯莨琦及柴胡铺两件命案,基本确定与六殿下无干,但我对六殿下也不是毫无疑问。”
兰庭只是这样说,春归却已经有如醍醐灌顶:“皇上赐婚六殿下与董姑娘,迳勿是怀疑董姑娘险遭污辱一事与六殿下有关?”
虽然明面上的主谋是太子妃,行凶者是太孙、高鹏,但就像吕鉴很可能是受另外的人指使一样,看似水落石出的案情,幕后也未必没有另外的人推披助澜。
六皇子是最终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