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音量顿时降低到了需要春归竖着耳朵才能听清的地步:“要真已成了症候,得调养个两、三年才有起色,大爷可是太师府的嫡长孙,怎不担心大奶奶子嗣艰难防碍了长房一系开枝散叶?到时说不定就会起意纳妾。”
“可这事又哪能瞒得住的?”春归烦恼道。
“怎么瞒不住,等晋国公府正式摆了认亲宴,大奶奶拜了易夫人为义母,晋国公府也能算是大奶奶的本家,大奶奶求着易夫人请个可靠的医婆,在晋国公府替大奶奶看诊就能瞒住。”
“易夫人是因我在危急时仗义相助,对我心存感激才意愿给予我照抚,我当然不能拒绝易夫人待我的情义,可毕竟……我和易夫人并不是真正的母女,为这种事麻烦易夫人甚至晋国公府……”春归心里大不情愿,但她也知道徐妈妈的好意,只道:“这件事等我好生思量再作决断吧,毕竟子嗣之事关系重大,我要真不能有孕,瞒着大爷对他太不公平。”
“大奶奶可千万别犯糊涂,大爷的情况不比得老爷,大奶奶的处境也不比得太太当年上头毕竟没有公婆施压,只要老爷坚定了意愿,谁也不能逼着老爷纳妾。老奴看来,大奶奶的症候未必有那么严重,要是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又何必告诉大爷呢?总之,大奶奶还是等确诊后再考虑将来如何,不急着声张。”
春归长叹一声,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倒没烦难着兰庭知道这事后有何反应存何打算,但她是真盼望着将来能够子女双全,世上再多几个和她血脉相联的亲人,尤其这些日子常去陪四夫人说话,淘气起来也趴着四夫人的肚子感受胎儿的动静,对于孕育生命这件神奇又喜悦的事春归实在满怀期待,可要真被诊出她不能孕育孩子,断绝了她为人之母的希望,纵使日后多少荣华富贵,都不能弥补这一遗憾。
春归甚至都觉得有些讳疾忌医了。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深深的,不可自拔的忧伤情绪中,视线恍惚意志低迷,以至于眼瞅着宋妈妈举起巴掌大力自掴时她都没有立时反应过来,延迟数息才想着劝慰,可“妈妈不用自责”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宋妈妈说道:“老奴这脑子真是不顶用了,没提起易夫人楞是没想起来,赶着来见大奶奶除了提醒之外,还耳闻了另一件事,老奴以为虽与大奶奶没有多少干系,到底大奶奶日后和董姑娘也算干亲姐妹了,需得知道才好。”
春归稍稍振作精神:“又是什么事?”
“今日陶家遣了人来,说是来向老太太报喜的,听苏嬷嬷话里的意思,竟是陶家有意来老太太跟前耀武扬威,连苏嬷嬷都直气得诽责陶家人太张狂,老太太一惯就不喜他们家的芳姑娘,所以那时大夫人想和陶家亲上作亲的时候,老太太一直不赞同,可后来陶老爷竟然还拒绝了大夫人的提亲,老太太又埋怨陶老爷一介落魄士族却眼高过顶,给脸不要脸,更把陶家人不入眼了,那时候姨太太过来串门儿,老太太就当面奚落她,说芳姑娘指着两个好姨母照恤才有几分福泽,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可劲的往高枝上攀,仔细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妈妈说了这一长篇,春归都没听出关键重点,但她也不急
着追问,仍是洗耳恭听。
“姨太太受此奚落,心里面定得积着怨气的,这不芳姑娘的婚事一旦有了眉目,便立即让人来报喜,那婆子道两个姨母虽慈爱,到底还是芳姑娘德容言功无可挑剔,这样品貌兼优的闺秀,注定是会爱到贵人的青睐,这不宫里的圣慈太后因着这一段儿常召芳姑娘入宫说话,越看她越是喜欢,就亲自赐了良缘,可见这高枝本不难攀,倒是费了老太太一场白担心。
苏嬷嬷听着都觉得荒唐,对我说就没见陶家这么浅薄的士族,把攀高枝看成了荣耀,自己说出嘴都不觉得半点羞愧的,芳姑娘那算什么良缘,虽则也有个才人的封号,说到底也是妾室罢了,好端端的士族嫡女屈居人下,陶家竟觉得扬眉吐气可以张牙舞爪了,这些都是苏嬷嬷的原话,老奴可不敢妄议大夫人姻亲家里的是非。”
春归静静等了一歇,见宋妈妈似乎不会恍悟了,才问:“陶家表妹的婚事到底如何?”
“嘿!老奴这脑子真是迟钝,说了半日,竟又忘了最重要的,说是圣慈太后开了口,择了芳姑娘为周王殿下的妾室,与了才人的封号。”
还真是周王殿下!
说来当宋妈妈提起易夫人母女时春归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这会儿子倒不觉得多么惊诧了。
但想着渠出曾经的窥探,说陶芳林谋的姻缘似乎本应属她,除非陶芳林再一次的失算,否则难不成自己的命运轨迹应为周王妾室?
春归深深的以为还是如今这样更好,省得她在周王府小心翼翼的生存,为了衣食饱暖还必须和莺莺燕燕们争宠,那样的日子和现在相比,无疑砒/霜蜜糖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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