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而后便是一声长叹:“前些日子,她患了急腹症,半夜三更才发作,虽请了家里的大夫立即诊治,终究是……天不亮人竟然就不行了。”
三双眼睛又都默默一会,易夫人敷衍了一句:“真是祸福难测,没想到她人走得这样突然。”
“可不是。”韩夫人显然也不愿多提。
舒娘子却轻轻蹙起了眉头,顾氏轻挑张扬,韩夫人过去对她虽因无奈而纵容,但从来对顾氏也没有克意的以亲厚示众,众人也都能理解韩夫人的心情,无论哪个正室主母都不可能真正心甘情愿把个这样一看就野心勃勃的妾室带出来抛头露面,所以当着韩夫人的面从不主动提起顾氏,对顾氏也都是不理不睬罢了。对于顾氏的死,韩夫人就算不至于兴灾乐祸,可表现得这样的……似乎情真意切的惋惜遗憾,那就太造作了。
很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也只有知道事实真相的春归会有不同的想法,韩夫人这不是虚伪,她是对顾纤云的死心怀愧疚,她心虚,且畏惧引人生疑从而孽报临头,她这是一边悔愧忧惧一边仍怀饶幸的矛盾心情。
春归抬头看一看天上的太阳,暗忖着该来的人应当都会陆续到场了,这时点顾氏的父兄应当已经去了推官衙门鸣冤,施推官一旦下令传唤人证,必定扑空,因为关键人证姜熊现在身处天陌别馆,按施推官的脾性,应当会怀疑是英国公府有意推讳而亲
自前往问询一应涉案人,但他会发现就这么巧合,所有的嫌犯包括人证今日竟然都在天陌别馆,他一定会亲自前来证实。
施推官这样的兴师动众,不管程敏身在何处,都必然会被惊动。
天陌别馆就会成为当场对质的场所,春归暗自祈求的是施推官能先程敏一步赶到,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才可能得以顺利推进,达到最佳效果。
她想要参与对质,就还需要一位关键人物到场。
正期待着,便见英国公府的一名仆妇匆匆前来,春归刚才留意见她一直陪随着韩夫人迎接宾客,想必这位定然就是顾纤云所说的心腹徐妈妈了。
“夫人,圣德太后宫里的萧宫令已到。”
这话让韩夫人惊而起身,几乎以为萧宫令是来代传懿旨的。
舒娘子也起身,微微笑道:“萧宫令来了?那我可得去迎上一迎,夫人不用疑惑,前些日子我进宫说起今日会借天陌别馆一日召行宴聚,娘娘听了恨不得亲自也来消闲享享适趣,奈何身在内廷,所以才让萧宫令走这一趟,把宴聚时的乐事趣话回宫说给她老人家听听,全当是解闷。”
韩夫人听懂了言下之意。
分明是讲圣德太后也十分关心沈五姑娘的姻缘,自己不便亲自相看,特意遣了萧宫令帮着舒娘子把把关——论来圣德太后虽然只是沈五姑娘的姨祖母,不过太后自己没有子女,且对舒娘子这侄媳又从来非比寻常,舒娘子既亲自请求太后娘娘掌眼,那么娘娘予以关注自是合情合理。
要若程玞真是个正常的后生,韩夫人必定会因太后的关注欣喜,因为这也辅证了舒娘子的确在慎重考虑联姻的事,但韩夫人却心知肚明自家儿子的劣行,这时她根本有惊无喜。
此事把圣德太后都牵扯进来,要将来程玞身患痫证以及暴戾嗜杀的隐情曝露,恐怕会被追究“瞒上”的罪行,怎不让韩夫人胆颤心惊。
但她这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也只能强颜欢笑的陪着舒娘子去迎接萧宫令。
六神无主、心慌气促的神态终究还是在接下来的言谈说笑中显现端倪,就连严娘子都有所觉察,压低声儿悄悄的打趣舒娘子:“姐姐今日来相看准女婿,瞅着亲家母却紧张得如坐针毡,姐姐也没长着三头六臂的恶煞样,应是亲家母太过着紧这门姻缘的缘故了,也是他们家的儿郎有福气,要我家小子再早生几年,就算死缠烂打也得磨着姐姐答应把五娘许配给我家。”
“净瞎说,八字没一撇呢,哪来的准女婿和亲家母。”舒娘子也低声然正色。
关于相借天陌别馆,关于今日召行宴集,关于烦请萧宫令出席,这一切其实都是舒娘子按照春归的布署一一执行,但舒娘子其实并不清楚春归的全盘计划,她的言听计从完全是基于对春归的信任,可现在先且不管春归葫芦里装着多少药,舒娘子的一双慧眼已经看出了韩夫人大不符合情理的慌乱。
这门婚事,势必是做不得了!
舒娘子心里已经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