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会太长,至多三年之后,兰庭及冠仍然无子,太师府的诸位尊长一定不会置之不问,到时就需要作出是去是留的抉择了,身后没有父母双亲可以依靠,春归深深以为自己不能再得过且过,否则……等事到临头,她除了隐忍妥协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为了生存而违背己愿,那样的人生也太艰涩了。
她不想成为怨妇,她也答应了阿娘必须好好活着,再说她也的确鄙夷那些明明可以活着却选择轻生的懦弱之徒。
时日紧迫,为了不让自己落得悲凉境地,春归决定立时好生计划安排退路。
这晚上许是因为心有所想,梦境也不踏实,恍惚里她怀抱着一个婴孩儿,肉乎乎白净净的惹人疼爱,她弹着舌头发出脆声逗着婴孩儿发笑,忽然却来了个仆妇,将她怀里的婴孩儿抱走了,那不是她的孩子,春归在梦里都很清楚这个事实。
梦境里她总是躲躲闪闪,偷窥着孩子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孩子扑到另一个女子怀里高兴的喊着“母亲”,而总是躲闪着的她心里是那样难过,不是因为妒嫉,是真正的难过,难过自己没有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醒来时,枕边已然清冷了,凉凉的苇席并没有余留
兰庭的体温,这个盛夏里难得的清凉天,却让春归闷闷不乐。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像已经遭遇确判了一样,遗憾一生只能孑然孤独。
斥鷃园里,飘来了顾纤云的魂魄,春归等着她先开口,魂魄却长久的沉默着。
一人一魂,各自都有自己的凄恻。
小雨淅淅沥沥落下,雨雾弥漫在花树之间,廊庑里连青萍都在开开心心的享受着雨天的凉爽,伸出手去,任由雨滴落在掌心上,一张张惬意的笑脸,安享着现世静好。
春归都甚至开始羡慕她们了。
“真是一条平坦的途径啊。”耳边忽然响起一叹。
春归去看身影被炕床一分为二的顾纤云,她也正望着窗外,眼睛里前所未有的平静清澈。
“你……看到往渡溟沧的路径了?”春归问。
“是,干干净净一条路径,我只要沿着这条路走,就算彻底终结这一世的轮回之苦了。”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
“是不该犹豫了,我的妄执已消,就像大奶奶判断的一样,原来我根本就不是因为痛恨韩氏。”她终于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我这一世,的确该怪自己蠢钝,错过了对我一片挚诚的良人,到死甚至都不知道程敏的心肠,真可笑啊,妄执竟真是源于无法和他长相厮守的痴心,真恨我自己不是彻底的贪慕荣华。”
“那你现在可恨他?”
“当然是恨的,但恨又有什么用呢?不再痴情,才是我的解脱。”顾纤云微笑,笑得像个观音菩萨似的,但接下来就是一句话:“我是不会让我痛恨的人好过的,我知道,只有大奶奶能挫毁他的计划,让他到头来,也死不瞑目!”
“你也太高估我了。”
“玉阳真君不会随便择中大奶奶,更不会无端让大奶奶替我消解妄执,玉阳真君所想,无非是让我对大奶奶知无不言罢了,程敏想要谋储,他的确和魏国公早有勾联,我亲耳听他和孙崇保密谈,若无莫问道长和大奶奶横插一脚,柴胡铺命案本来应由孙崇保揭露,孙崇保错失凭借此一事件平步青云的机遇,程敏安慰他稍安勿躁,说魏国公自然会再安排,让孙崇保得到监生历事的机会。”
“那你可知魏国公背后是哪个皇子?”
“傀儡,必为皇八子!”顾纤云一口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