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何氏所说的那些怨言,突然睁大了眼。
何氏曾说过何父待她的“严苛”,因为小时候犯了盗窃的劣行,何父险些没有斩下她的手指用作警诫,虽说在旁人看来这是何父的警告而已,不可能对亲生女儿如此狠绝,可何氏如果知道何父的口硬心软,她何至于对自己的父亲如此怨愤?
是了,在何氏看来,她害死这么多条人命,且对大伯子怀着有悖伦常的孽情,被休弃大归,她那将名声体统视同性命的父亲哪里还能容忍她活命?在何氏看来跟从父亲回家最终也是难逃一死!
怎么都难逃一死的话,何氏为什么要如实认罪呢?
不对,何氏一定是想要求生,也就是说她并不会接受大归,把性命交给她其实一直认为冷酷无情的父亲掌控,她在免于送官法办的前提下,一定还有自己的盘算!
想到这里春归忍不住鱼跃而起,且一巴掌拍在了“陪/睡”的菊羞小腹上。
菊羞遭遇“袭击”也惊而坐起,一双恍惚的眼睛好半天才能聚焦。
春归几乎没把“快些唤渠出来见”的话脱口而出。
险险的才意识到菊羞和渠出是人鬼殊途,把话咽进肚子里,又把菊羞一巴掌拍回床板上:“没事,我睡不着,去院子里逛逛,你睡你自己的不用理会我。”
菊羞已经又忍不住闭眼儿了,睡意浓浓地嘟囔几句:“大奶奶这是又犯相思症呢?大
晚上的把我当大爷一样调戏,您是该找个地方静静了。”
春归:……
这丫鬟说话越来越没尊卑了,的确应该让宋妈妈好生教育才是!
因着屋子里有菊羞“陪床”,春归到底在脑子里召唤渠出后还是去了院子等待,渠出果然表示极大的愤慨:“大奶奶今日才让我不用再管尚书府的事,我刚回魏国公府,结果你就又让我去盯那何氏,大奶奶是看我不用腿走路就觉得我不会累是不是?”
“你会累吗?”春归一脸困惑。
渠出:……
挟着一身的怨气笼罩着黑云就直接飘远了。
不过渠出抱怨归抱怨,到底不能够消极怠工,抱着置气的态度决定放弃放空圆睁着眼直瞪何氏几日,待到一无所获时才好对大奶奶进行无情却有理的讥讽,但没想到的是当次日清晨,蒋妈妈开始屡行她崭新的职责给何氏送早饭的时候,渠出便已经有所收获了。
因为蒋妈妈并未继续助纣为虐,伍尚书对她还是网开一面了,不过不再让蒋妈妈继续服侍康哥儿而已,暂时的差使是照顾被禁闭的何氏一日三餐饮食起居,蒋妈妈到底是知情人,伍尚书有此决断,也是防范家丑外扬的必要举措。
何氏饱食一顿,就看着蒋妈妈连连冷笑:“你对得起我!”
蒋妈妈立即就双膝着地,额头险些没凿穿地面,却一个字都不曾分辩。
“你也听我交待了,救活吴郧的针法乃是神仙所授,你们这样对待我,恩将仇报,到头来还是会受到天谴!别以为就能名利双收了,蒋氏,你如果不助我跳脱死劫,你和你的儿子必须一起陪葬!”
蒋妈妈这辈子所有的经营,无非就是为了吴郧着想,听这话后立即慌神,且她对何氏也着实怀着愧疚的心态,所以再无法争论自辩,一下下的叩着响头:“二太太怎么责斥奴婢,奴婢都只能领受,还望二太太千万放过吴郧,奴婢的确对不住二太太的救命之恩,二太太就算让奴婢以命抵偿,奴婢也不会有二话。”
“得了吧,你们母子真若有良知,也做不出这等恩将仇报的事儿!现讲什么赴汤蹈火的话,也是荒唐可笑。我就不妨和你直说了,尚书府我是一定待不住了,如果大归何家,我也只有死路一条,我死了,神仙恩公迟早都会知道我的冤枉,到时候哪里还会放过你们母子?怕是连整个伍家都得给我陪葬!但我不想死,伍家人不配和我同归于尽,你们母子更加不配!我要是还活着,必定放不过伍家,但我答应你可以留下你和吴郧两条狗命,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永贞坊大街有家名为孙驼子的米面行,你给掌柜的递句话,把我的遭遇如今有性命之险的事儿给孙驼子说明了,仅只如此而已,就算你和吴郧已经偿还了我的恩惠,咱们之间,一笔勾销。”
仅只是这样而已,蒋妈妈当然不会拒绝。
可渠出却是心中一沉,眉心一跳。
孙驼子米面行,和魏国公府可谓来往频繁,渠出曾亲眼目睹孙驼子亲自将不少密信辗转送去魏国公的案上!
何氏竟与魏国公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