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的最后一日公假,太师府里再有一位访客登门。
但这位访客一点都没有遭到赵大爷的嫌弃。
且还恭恭敬敬地奉上了二百两白银,说不尽的拜托寄望之辞——虽则负责谄媚的并非赵大爷本尊,而是他的贤内助顾大奶奶。
这位访客便是现今弘复帝的“新宠”丹阳子,春归把替荼靡看诊的日子特意定于九月初十,自然是为了方便兰庭对丹阳子直接观察作出评断。赵大爷不缺钱财,对于百两纹银的诊金一笑置之不说,还极其慷慨大方的追加了百两,以示力求治愈荼靡心疾的诚意。
仙风道骨派的丹阳子一看白花花的银锭,细细长长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把那花白的长须抚了又抚,撇着嘴角连连颔首:“赵修撰还真是好善乐施,为了个非亲非故的民女,能出两百纹银诊金的人可不多。”
今日强烈要求在场围观的乔庄听说这话,忍不住冷言冷语:“究竟是什么仙丹妙药,敢开出如此重金施治,道长就算医术出众,可非得收受重金才肯施药,又岂合医者仁心之品?”
丹阳子抚须的动作就越发流畅了,且还笑着眯长了眼角,回应乔庄的质疑:“这位小郎君一看就是行医之人,那老道可得问一问小郎中了,若有人病重体虚,必须辅以参茸一类名贵药材调养,小郎中是只管诊脉开方呢,还是会包管替患者买办药材?或者小郎中能够替某位病患包管名贵药材,又能否替所有病患包管名贵药材呢?小郎中若不能让所有病患痊愈,医者仁心又是体现在哪里?
我再问小郎中,倘若小郎中不能顾及自身,具体而言,倘若小郎中家中父母或者妻儿身患重疾,全靠着小郎中赚取诊金续命,小郎中还做不做得到如此的好善乐施,冷眼看着父母妻儿病死,将名贵药材施用他人?
老道可不是诡辩,老道是道医,重在修道而非行医,也就是说老道修的是长生不老,需要更多的灵药助长修为,可灵药难寻,必得养蓄不少道童辅助采集,深入幽谷群山、走遍五湖四海,哪里缺得了钱财?再者老道为人续命,用的可不是俗医之术,说到底是逆天改命,损伤的可是老道自己的修为,若不要钱财,觅不得名贵药材熬炼仙丹,老道最终难成永生之体,这就是豁出性命惠及世人了,老道的确没有这样的仁心,但试问天下人又有几个怀有这样的仁心?”
乔庄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便向丹阳子行了一个揖礼:“冒犯之处,道长勿怪,不过晚辈对道医、丹药确然心存质疑,道长是否真能仅以丸药根治心疾,晚辈拭目以待。”
丹阳子的抚须便又不顺畅了,眼珠子轱辘几转,最终叹息一声儿:“赵修撰,老道收了你二百两银诊金,且也认同你为人爽快,便提醒你一句吧,你家这位小郎中呵,品行正直,不过也太好骗了些,今后可难免会吃亏,他啊,是学成你的一面仁德,却没学成你另一面的狡慧警智,老道说的话他必定是听不进去,赵修撰为免知己遇难,可得多操些心。”
这话让兰庭和春归心中俱是一震。
丹阳子初见乔庄,竟能一眼判定他乃效仿兰庭的处世,这对敢于亲近御侧为天子行医的术士而言虽说不算稀奇,普
通“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神棍大抵也不难如此的洞悉敏锐,不过能够一眼看透兰庭的狡慧警智可不是件简单事了,且听这丹阳子的言外之意,乔庄似乎日后会遇劫厄,吃的就是仁德厚道的亏。
丹阳子不会无端端作此断言,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他就是当真擅长卜测之术,果然卜得乔庄将有劫厄。
要么就是洞悉了兰庭意在试探,有心给予还击,那他既然说出此一断言,就必定会造成乔庄的劫厄。
总归是,乔庄因为今日这场围观,竟然导致“在劫难逃”……
不过乔庄完然不曾关注自己的安危,他全神贯注只在丹阳子如何施治,然而却见丹阳子根本不曾像一个医者该有的慎重,不替病患诊脉,他仿佛真是只来“看诊”的,把患者看了几眼,便留下一盒子丸药。
丹阳子示意除病患之外,所有人都跟他去院子里说话。
“心疾分天生与后天,这位姑娘便是先天,父母倘若未犯心疾,其祖父母、外祖父母必定患有心疾,所以这姑娘的心疾,老道无药可医,不过单留下了价值二百两的丸药,若患者犯疾,口服一粒足够转危为安,小郎中已经根据她的身体开了药方调养,估计心疾也不会常犯,这二百两的药丸,能保患者至少活到六十岁之上了。”
丹阳子话一说完,又似乎觉得不够谨慎,连忙补充道:“当然,老道保的,是患者务必遵从医嘱,倘若时常大悲大喜,不注重调养,一年间犯个二、三十会心绞痛,把这二百两保命的药丸都耗光了,想要保命就只能再耗钱财,再有,倘若病患又再患了别的疾病,又或者是因意外而亡,老道可不敢保她一定活上六十。”
春归问道:“那患者能否生子?”
“心疾者,怀胎生子更是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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