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存等得她人老珠黄了,况怕太孙已然是君临天下’。”渠出说到这里自己“扑哧”笑了出来,喘一声气才能继续:“龚氏听了这话,怒气冲冲瞪了她家夫君一眼,她家夫君脖子往后一缩,越发像个小媳妇般的忍声吞气不敢吭声了。
那龚氏又道你的夫婿,别看温文尔雅,骨子里却极其倔强,还说这是朱夫人当初的看法,极其不满大爷年纪小小万事皆敢自作主张,横竖反正龚氏的意思是,赵兰庭心里必定还记恨朱夫人无辜被弃乃至冤死的旧仇,虽则看上去只把这笔账记在了万氏的头上,一直就对齐王党不假言色,但心里头未必会认为事情都是万氏的错,又如赵兰庭设计英国公府高家,一手推动高家的衰亡,这便显示有所觉察必定是站在太孙的对立面。大奶奶是沈夫人作主才嫁进赵家,赵兰庭又哪里当真色令智昏呢,所行之事,无非是为麻痹沈皇后罢了,你的死活赵兰庭压根不会在意,所以安陆侯府根本没有必要另行笼络。”
春归神色不变,问道:“安陆侯又怎么说?”
“安陆侯道到底不能大意,龚氏就拍着胸口担保她有把握将大奶奶你连根铲除。”
春归摇头叹息:“龚氏真是好大的气性呀,我无非就是‘投桃报李’而已,她竟然就决心把我除之后快了,我这十多年,见识的人中,就数这位最最睚眦必报,今后这四字我可万万不敢再用以自榜了。”
既然说出了这话,就证明一点也不存懊恼。
渠出忍不住移了移魂影儿,更加挨近了春归的身边儿:“我先跟你说江六老爷这头,转过身儿去竟然就勾搭上了温守初,两个人称兄道弟的好不亲热,酒酣耳热之时,更加是无话不谈了。我听江六抱怨
龚氏,说她要出身没出身要姿色没姿色,还拿张拿乔的活像个河东狮,也不想想她自己凭什么鄙夷人家以色侍人,身为女子,连以色侍人的资本也没有,就该为奴为婢,说龚氏给他做个妾室都嫌,老头子也不知抽的什么风竟然让他明媒正娶个奴婢为正妻。
我听江六那话,倒像不是第一次冲温二抱怨了,温二显然也知道龚氏本是奴婢,对江六的遭遇满怀同情,但又说了‘难怪’二字,说大奶奶你的容貌美艳无双,但凡是个女子,就没几个不心生妒嫉的。江六连连跺脚,称认亲的时候赵兰庭并没邀请安陆侯府,他还没机会亲眼目睹你的姿容,又道想想就算看着了一眼,指不定更加遗憾,就像一个叫花子看着人家桌上的山珍海味,饱了眼福却更是饥肠辘辘。”
春归听着“温守初”三字已然觉得大倒胃口,通过渠出的形容脑子里又勾画出江六那幅垂涎三尺的色中饿鬼形象,就像吞了块“砖头肥”般的直犯恶心,待继续听渠出叙述,心情就越发的糟糕了。
“温二笑话江六,说怎能岂是饱眼福而已?提醒他虽说不能觑觎太师府的长孙媳,但后宅里多个玩物样的侍妾又算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体呢?江六受了启发,一时间兴奋不已,然则转而又再沮丧,说什么就算龚氏的计划告成,大奶奶你为太师府所弃,龚氏这河东狮也绝不会答应他把你纳为妾室,温二又再笑话他,说只要惠妃母仪天下,十皇子立为储君,江六便是太子舅父,哪里还会受区区婢女出身的妇人挟制。”
春归眼角斜飞:“江六承认了惠妃有此野心?”
“可不承认了,也不知安陆侯府里的老少爷们儿哪来这么大的信心,像是拿准了惠妃一定会母仪天下,十皇子也必然可以位及九五,根本就不屑于遮掩。”
“他们若不夸大惠妃如何的宠冠六宫,就更无可能笼络党徒助势了,不过安陆侯这一手段的确浅薄至极,试想靠着吹嘘利诱笼络的帮手,头脑要么比安陆侯更加简单,要么就像温守初这样的阳奉阴违两面三刀,靠着这些人惠妃母子能够成事?如此富贵尊荣也未免太易得了些。”
“大奶奶还有闲心奚落人家呢,你究竟判断出那龚氏是何底细没有?人家可是对你磨刀霍霍了!安陆侯府上下,从侯夫人数起的女眷谁也不能干预外事,唯有出身最低的龚氏,竟然能和男人们一起议事,且安陆侯的态度,仿佛还对她十分器重,你说这究竟是个什么缘由?!”渠出显然对这件蹊跷十分猎奇。
“那龚氏又想怎么铲除我呢?”春归却像没听见渠出的问话。
“龚氏去见了一个内臣,让那内臣转交一封书信给惠妃,说是有要紧事与惠妃商量,惠妃果然便召了龚氏入内廷去见,至于她们两个之间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就完全一无所知了,只看着龚氏出宫之后神情愉悦,且禀报安陆侯已经同惠妃商量计定,安陆侯听说连惠妃都赞成将你铲除,也再无异议,总之你可得小心了,我怎么看,这怕都是你入京以来遭遇的最大劫难。”渠出竟对春归表示关心。
“那么你就暂时留在太师府几日,替我盯紧了老太太吧。”春归嘱咐。
不出意料的话,一桩谜题兴许很快就能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