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是被彭氏加害,和彭氏大吵了一场不提,听说还去县衙告了官,怎知县老爷一听是卑幼上告尊长,非但不接诉状,倒还把费聪这孩子一顿杖责当作警告,我是为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打抱不平的,但一问我家方正,竟连他也说律法有定卑幼不得状告父母。”
青萍把从方母这里听来的话如实转告周王三位,他们倒谁都不觉得出乎意料。
“这果然又是继母不容元配子女,这下子种种蹊跷也都解释得过去了,只是死者连尸骨都已被焚毁,且又符合这里的风俗惯例,恐怕即便是惊动了官衙,也难以察明事实真相了。”周王大觉这桩案子极其棘手。
“倒也不是没有其余办法可想。”兰庭道:“不过我们需要先去费家走一遭,试探一番彭氏,必须弄清楚她有无行凶的嫌疑,兼且心计究竟如何,才好制定详细计划。”
“可就这样平白无故登门,且张口就提费大姑娘,要真是彭氏行凶,岂不打草惊蛇?”周王有些犹豫。
“这件事,还得靠二弟在前冲锋陷阵。”兰庭笑着委以重任。
“怎么就得靠我?”周王直觉他的这只臂膀居心叵测。
“三弟不便张口,而我也不甚擅长与陌生人尤其是妇人交道,倒是二弟更加平易近人,只要发挥出往日三分本领,足够打消彭氏的戒备之心了,当然由二弟出面试探才是十拿九稳。”兰庭不吝恭维
,称赞周王殿下讨喜妇人的能力。
但周王殿下半点都没觉得自己是被恭维了。
他把兰庭指了数息,到底也只好摇头作罢:“罢了,涉系一条性命,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不过托辞你可得给我想好了,否则露出马脚来被那彭氏识破,可怨不得我。”
周王是真有意愿在竞储的重要关头分心管顾一介平民女孩是否遇害?他若真有这份侠义之心,倒不像是为了权位不择手段的恶徒了——春归默默思索。
但则不过就周王对兰庭的认识,应当明白不管他有无意愿插手桃源村的这起命案,兰庭都断然不会在察觉蹊跷后不闻不问,说不定这番积极热心也是为了麻痹兰庭,总之还不能证明周王就一定不是玉阳真君口中的祸害暴主。
三人经过简短的商量,便一路打听着去往费家。
话说这桃源村是位于桐溪北岸,背靠着一片丘陵,村子是依靠从桐溪凿引的一条沟渠灌溉田地,而沟渠环绕了大半村落,最终汇入一片洼塘,不少村民便会聚集在洼塘浣衣,也有小儿干脆跳进去嬉水,于是洼塘便成为了整座桃源村最为热闹的地方,而费家的屋子便位于洼塘东侧两、三百步之外。
热心的农妇指着竹栅栏圈围的几间瓦屋,又指了指正在桃树下被好些女孩儿围着的那位:“瞧她,就是费家的小女儿丽娘了。”
春归循着指引看过去,瞧见桃树下一张长条凳上坐着的女孩儿,却是与“嘤嘤嘤”一般大的光景,甚至还比“嘤嘤嘤”的个头高上一些,肤色也比周围的女孩儿更显白净,梳着双丫髻,髻上束着红丝带,桃红衫子翠绿长裙,衣裙一眼看出是簇新的,满脸的春风得意,唇角高高翘起,正接过玩伴递给她的山李果,大模大样的咬食。
春归便没急着先去费家,而接近那群女孩儿想听她们正说什么。
虽说是周王一行的着装与村民们存在显著的区别,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可普通农家这些十一、二岁年纪的孩子,大多还不会看衣装识人,若是换作另一个不熟悉的环境,面对陌生人他们应当会觉得局促,不过既然是在自家村子里,且现在又专注着说笑玩乐,竟都没有特别留意几个陌生人的靠近,照样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刚才供献山李果给丽娘的女孩儿理所当然挨近了长条凳站着,见丽娘把野果吃得津津有味,她竟也越发得意了。
春归听她说道:“丽娘去了县城娄家,定得记住和娄家管事多夸夸我,等我也去了娄家做雇工,就能和丽娘做伴了。”
却是遭至了丽娘的一个白眼:“你先去洼塘里照照,就你这模样,哪能被娄家管事看中?你再伸出手来给大家瞧瞧,就你这么粗糙的手掌,摸一下丝绸,都得挂出个破洞来,还想织绸?你是去糟蹋丝绸的吧。”
引起一片嘲笑来。
周王往春归这边挨了一挨,悄声道:“这就是彭氏的闺女?可真够目中无人的。”
忽而便又见一个女孩儿,扯了扯丽娘的胳膊:“瞧,你家表姐正往这边来。”
春归看那女孩儿指着的正是她的方向,连忙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