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不能添加在茶水里,必须直接灌入李济口中,这样一来泡茶的宦官才会为了脱罪咬死毒药是添加在疱厨送来的菜肴里,逼得周王不得不把这宦官灭口,但这样一来,谣言四起,周王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皇帝不会因此降罪周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乾元只能和丁北斗决裂,而他们的使命就已经告成,李乾元除了临淄王别无选择,临淄王就能够反败为胜!
袁阁老说临淄王的许诺是加封伯爵,等父亲有了伯爵之位,他就能够顺理成章荫授命官之职,使原本断绝的入仕之望离奇赢得了青云直上的时机。
只要……他能够痛下决心,杀人害命。
申洳琅握了握拳头,张开五指,他捏住了李济的下颔,微微用力使李济张嘴。
手腕却突然被抓住了。
李济睁眼,几乎鱼跃而起。
“申洳琅你想干什么?!”
突然的变故让申洳琅如遭雷劈,但觉那霹雳闪电直接钻破了他的天灵盖,凿得心脏直往下沉,无边的恐惧自丹田蔓延肺腑,但他下意识就扼住了李济的喉咙,这个时候申洳琅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他的计划不能功亏一篑,他的罪行也绝对不能败露,只要杀了李济,一切或许还能挽回。
“想你去死!”男人的神情狰狞。
门被大脚踹开,两个亲卫闯入。
什么锦绣前途什么官运亨通至此,戛然而止。
周王是等到天亮睡醒才悠哉游哉地审了一审申师鹄父
子,被抓了个当场行凶,父子两个也没有什么好狡辩的,那个在白茶里下毒的婢女梅岭也如实招供了,就唯有在鬼门关打了个转的李济尚且觉得难以置信——他是昨日主动去周王跟前弥补关系时,周王才跟他说明了申氏命案背后的蹊跷,李济虽则并不相信,但他也是个在朝堂权场浸淫多年的人物,纵管是仍然深陷于爱妾遇害的悲恸,不过到底是相隔了两日,最初的冲动难敌周王那番理智的剖析,而且他也的确盼望着察明真相,让毒杀爱妾的凶徒罪有应得。
最好是既能复仇,又还不因此妨碍前程这等两全其美的结果。
李济答应配合周王,但他想的是如果证明申师鹄父子清白无辜,周王就会确断丁氏才是杀人凶手,由周王出面,处决丁氏杀人偿命,丁北斗难道还会因为一个庶女的死与周王反目?如此一来,丁北斗只好忍气吞声,那么李、丁二族就不至于决裂,族伯李乾元就依然会照恤自己。
李济其实没想到申洳琅会趁夜黑风高杀人,更没想到险些被杀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这下子李济再也没有报应天府衙审决此案的念头了,他知道仅凭申师鹄父子二人的口供,虽然足以证实丁氏的清白无辜,却根本无法让袁箕这个内阁重臣认罪伏诛,要想除袁箕为爱宠雪恨,只能依靠周王。
“案情重大,孤王需待江南监政事了,获旨回京之后亲自向皇上禀明案情,故申师鹄一应罪徒而今不能立时处决。”周王简明说明主张。
“听凭殿下决断。”李济很是垂头丧气。
一切真相大白,他才意识到自己这回因为爱宠突然遇害得罪的人着实是多,又急着向兰庭请罪,还提出得亲自向春归赔礼,兰庭一句“不必”就推拒了。
谁还在意你赔不赔礼。
李济到底是硬着头皮去给自家妻子赔罪告错,但又吃了一个闭门羹。
春归这时却正陪着丁氏,把她听说的事态一五一十相告,丁氏倒是舒了一口气——申师鹄父子认罪,她总算彻底摘下了毒害申氏这口黑锅,但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一旦闹开捅破那层看似光鲜的窗户纸,就破镜难圆再也无法修复成各自相安的局面。
她也不愿再忍耐下去。
“义绝的话我收回,我这就书告家父,与李济商谈和离事宜,大哥儿大姐儿是他李济的骨肉,不过年岁还小,如今闹成这样的局面,想信由外家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李济也不敢再有异议。待回京之后,我便回门,与李济一刀两断,相信父亲看在我这多年悉心照看大哥儿大姐儿的份上,会容我在一处别苑清清静静的渡日,这就是我的愿想了,横竖如宜人这样的友朋,也不会因为我是和离的妇人就看不上我,日后还会与我来往,那些鄙夷我的人,也没有再交往的必要,我不怕被他们疏远冷落。”
这就是丁氏能够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方式,她虽和李济和离,不过父亲和李乾元间远不至于决裂,一门姻联告终,两家人还会想办法缔结新的利益关联,她虽成了弃子,但不是挑祸的人,她在本家还不至于受到惩罚。
有个地方,容她栖身,这就是丁氏看来最好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