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心一直没有死。
有句老话说的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即便允许了温家的温克林进军金城,梁大帅与梁大少对他们戒心也没有一点放松。
温克林的所有举动,都被梁大少派人看在到了眼里。
而温克林身边就有这样一个近臣,不仅将温克林的行为动向时时上报给梁少您,对于一些突发情况他更是有里应外合的作用。”
听到这里,梁心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白。
之前对武清不老实的手也在一片沉寂中安分了下来。
两人诡异的静默了片刻之后,梁心双手插入裤兜,忽然挑眉冷笑了一声,“武清果然是武清,这一步都能看得到。梁心的确佩服,只是梁心不知道,武清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到这一步的?”
“梁大少可还记得奇三少给夫人在夜舞巴黎办寿宴的那一晚?”武清笑着反问。
梁心一愣,也是一笑,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自然记得?怎么?那一晚的事情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不妥,只是武清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有一点,记性特别好。”
武清也仿着梁心的样子,无所谓的耸肩一笑,“当晚温克林在跟夜舞巴黎的一众保镖发生激烈枪战时,武清就在角落里旁观了事情的整个进展。
一开始温家军占上风,可是郁白少帅急急出去调兵,先是调来了一队身着中式丝绸唐装的江湖人士。
一看就都是武林高手,后面又调来了金城警察,把事情的主导权和定性权牢牢的攥在了自己的手中。
整个过程中,对于突然出现的中式唐装杀手们,武清至今记忆犹新。而其中隐藏在队伍之中一个指挥的,武清更是记住了他的脸。
就在今天,武清被人塞进汽车后备箱,被拉到这个地方,竟然在温克林的身后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武清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短短几天之间,就成为了狡诈多疑的温克林心腹。
武清却看明白了他对武清的暗语。
按理说,温克林对手下要求极严,他的手下很少有敢当着他的面孟浪的。
可是那个手下还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擅自插话,插嘴。
只是他做的很高明,先是借着他手下欺负武清的机会,说万幸没有踢武清的心肺,不然武清一定会被踢死。
他说这话的空档,一直用手捂着自己的心脏。
再联系到他那张脸,武清瞬间明白,他是在向武清暗示,他早就把武清被掳的消息,以及沿路的地点告诉了梁大少您。
叫武清务必撑住,等着梁心来,就能有救。
我想应该是在昨晚武清被木老头带去给温克林看时,他就开始部署给梁大少您报信。
也是如此,我刚才才用梁大少马上就会来救我,吓跑了温克林。”
武清一口气说完,气息微微有些喘。
倒不是话太多累的,完全是从昨晚到今天,她连一口水,一粒饭没吃,实在有些体力不支。
梁心眸光几度变换,静默半晌,才说了一句,“武清,叫你受苦了,我应该更早一点来救你。”
武清眉头微蹙,梁心跟她的默契连戴郁白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她说了那么多,重点根本不在自己受苦上面好不好!
重点在于她用元大总统派来的特务身份,将温梁两家的斗争都看在眼里。
这个时候,梁心难道不应该担心自己私下做的事都在大总统监视下吗?
虽然对梁心时刻在线的撩妹技能感到厌烦,武清还是强压了怒火。
她相信,点到即止便是最好的火候。
梁心能跟戴郁白温克林几次交手都不落下风,可见他的心智绝对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这样浮浪白痴。
武清顿了一下,仰起脸望住梁心,忽然转换了话题,表情凝肃的说:“姬舞晴早在进入梁公馆之前,就被人毒死了。
梁心目光一僵,像是根本没有料到武清突然料到了这个话题。
怔了片刻,他才错开视线,双手插入裤兜,别过头,有些尴尬的问道:“上次实在太仓促,我只是想问一句,舞晴···武清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武清有些意外梁心的反应,倒不是说意外他的多疑,只是从他微蹙的眉头,急切而又几分愤怒的眼神中,竟然看出了一点点的真情。
武清的心莫名就软了半分,她转过身,走到院子中的水井边打了一桶水,自己这身裙子经过一夜的蹂躏,已经不能再穿了。
“舞晴没有死在她的师父师娘手上,他们还把她当做摇钱树呢。当然,也不是死在我们的手上,事实上,我是意外发现她被下了药,觉得这是个机会,才顶替了她的身份,接近梁大少你与郁白少帅的。
其实我是元大总统手下一名特务,早在姬舞晴跟梁大少你相识前,就勾引过郁白少帅。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在你和舞晴之前。
所以这一阵子,以你的女人身份突然出现在郁白少帅面前,叫他一时非常接受不了。”
武清尽量云淡风轻的说着。
实际上她的每一句话都颇费心思。
在涉及帮派黑道势力的温克林面前,她扯出了闻香堂这张大虎皮。而跟有着政府背景的梁心面前,又拉出元容大总统的旗号。
叫他们一个个都心有忌惮,又浮想联翩。
更重要的是,跟梁心这个明显对她有所觊觎的男人,说明她与戴郁白关系的正当性,凭着他那偏执几乎到了变态程度的处女情结,就应该对她的身体产生抵触与厌恶之情。
而且她还现学现卖,直接把具有丰富想象力的海夫人那段脑补出来与戴郁白精彩的前情历史拿了出来。
武清越说越佩服自己的临场反应力与碎片整合能力。
听到这段话的梁心果然沉寂了片刻。
脸上表情既有难以置信,又有深深的震惊。
他望着武清。她正做着简单的清洗。
用清水洗了脸又摘下早已脏污的假发,仔细整理衣衫的武清,目光幽深莫测。
“那舞晴呢,她现在···现在在哪里?”他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
“她···”武清本想随口打发了梁心这个问题。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语塞了,“我想她过的应该比以前好。”
武清说着,低头整了整满是褶皱的裙子。
可是这一伸手,却抻到了胳膊上的伤痕。
那是香烟烫过留下的疤。
之前一直处在生死攸关的关头,武清根本无心在意这一点点小伤口。
如今用凉水洗了,又被扯了一下,武清这才觉得痛。
她不觉皱了眉,想要再舀一瓢清水清洗伤口,可是端着水瓢的手却忽然被人攥住。
“这伤是谁弄的?”看到武清白嫩的手臂上突兀的烫痕,梁心眉心紧紧拧在一起。
武清的手挣了挣,梁心的力道却很大,根本不给她挣脱的余地。
武清刚要讽刺他两句,梁心却忽然抬起头,定定的望住她,目光坚定,“武清,你就是舞晴,特工就是你另一重身份。打一开始,你就想借着我这块跳板接近戴郁白对不对?”
武清目光一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又听梁心执着的说道:“既然是元大总统派来的女特务,目标就不应该单纯是一个戴郁白,你的目标应该是整个梁家军。可是现在梁家军的掌事人,是我。是梁大帅如假包换的亲生儿子,而不是戴郁白那个名为义子,实为男宠的哈巴狗。”
武清直起身,嫌恶的推开梁心,“郁白少帅已经死了,武清的任务就已达成了。”
梁心眸色瞬时一寒,“武清,你想要违背大总统的意愿吗?”
“嗯,”武清轻笑着点点头,“梁大少果然够聪明,武清的目标从来都只是郁白少帅。”
“就因为他是梁家军实际的掌权人?”梁心脸色越来越阴沉。
武清耸耸肩,无所谓的笑着说道:“这点,我想梁少你不用吃味,毕竟你与梁大帅的恶劣关系,世人皆知。所有人都以为你无心军政大事,是个只会玩女人花式作死享乐的纨绔贵公子。
而梁家军真正的灵魂人物是梁大帅的义子,戴郁白。所以作为政敌的我们目光盯在郁白少帅身上自然是很自然的喽。
可是郁白少帅竟然像是个不近女色的,以前他在海城公干时,武清就曾经接近过他,可是他竟半点不动心。就在武清发愁之时,突然发现了与武清几乎是双生儿的姬舞晴,更赶上了她被奇家人毒死的当口。
于是武清灵机一动,将目标暂时转到了梁大少身上。
虽然在外人眼里,梁大少是个无碍于梁家军的局外人,但也是少数能接近郁白少帅与梁家内幕的一个契机。
于是武清便用了一招李代桃僵,代替死去的姬舞晴进入了梁大少的梁公馆。
没想到这一步棋局竟然有意外之喜,以梁大少女人的身份出现,反而刺激了原本对男女之事并不开窍的郁白少帅,叫他终于看到了武清的好。
于是就有了当众与梁大少叫板争女人的那一出精彩戏码。后来武清从梁大少身边逃离,去的就是郁白少帅那里。”
武清一面整理着有些蓬乱的短发,一面朝着院门方向走去。
梁心一顿,随即两步追上武清,一把拉住她没受伤的手臂。
“我不管你是武清还是舞晴,你们分明就是一个人。”
武清停住了脚步,侧眸扫了他一眼,眸色清冷,“那三夜里,武清不愿跟梁大少发生关系,哪怕知道小莲顶替着武清的名号爬上了梁少的床,也装聋作哑的权当没看见,为的就是把自己留给郁白少帅。
因为只有叫郁白少帅知道他是武清唯一的男人,才能彻底收服他的心。”
梁心瞳仁骤然一缩,另一只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武清,你以为这样说就会将我吓跑吗?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武清呵呵一笑,“武清敢小瞧别人,也不敢小瞧梁大少呢。武清只是在为梁少揭开真相的面纱而已。话都说开了,说明了,以后便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
梁心目光一霎,有些许受伤的颜色一闪而过。
随即又勾起了唇角,扬起了眉梢,恢复了往日轻佻不羁的模样。
他不再去追,站在原地,双手插入裤兜,冷笑着说道“武清,现在梁家军的少帅是我,我才是梁家军真正的接班人,日后的灵魂人物。
元大总统如果真对梁家军不放心,要派你出来监视我们,监察我们,就该把你派到现在的我身边。”
武清的脚步瞬时一僵。
梁心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话,根本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他不是最讨厌女人吗?尤其还是失了贞操的女人。
可是现如今他对自己怎么会忽然这么执着?
武清眉心微皱,难道他重新做了一个报复自己的计划?
“梁少,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武清转过身,正面直视着梁心,抬起手,用力的扳开他握住自己的手。
“武清虽然是听命与元大总统的女特务,被下的命令却是接近郁白少帅,真正成为他的妻子,并利用妻子的身份,长期持久的监视他,监视梁家军的动静。
也正是这份持久的要求,让武清在实施计划时,真的对他动了心。而郁白少帅也对武清动了情,自打他突遭意外后,武清的心也就死了,便主动向元大总统申请,以郁白少帅未亡人的身份活跃在交际圈中,替大总统收集交际圈的各种消息。
现在武清的身份就足够使用,如果突然转投进了梁大少的怀里,对于武清刚刚营造起来的身份便是致命打击。”
说到这里,武清的声音不觉又凉了几分,“而且梁家军经过临阵换帅一事已经元气大伤,这阵子军营人心浮动,不服管教与伺机闹事者比比皆是。
武清相信,其中内幕梁大少应该最是清楚。经此变故,即便梁大少再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想要再恢复梁家军往日的辉煌,没有个两三年的时间,也是徒劳。”
梁心白皙的脸色瞬间黑到了极点,被武清这样不加掩饰的嫌弃,他愤恨的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分吃进肚子里。
可是报复的火焰才燃起半分,又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再度上前拽住她,“武清,我不在乎你和戴郁白的过去,也不想去管你背后究竟有哪些势力,我只是不想就这样错过你。也许你觉得可笑,觉得我说的话都不可信。可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在这残忍冷漠的世界里,你是我第一次真正想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