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看着他。
铁牢肮脏污秽,寒冬里格外阴冷潮湿。
他胸膛上缠满绷带,因为没有好好处理伤口,血水几乎染红了绷带。
只穿一条薄薄的黑布裤子,布鞋底子早已崩断,脚趾头露在外面,冻得通红僵硬。
藏在背后的面碗,不知是从哪个旮沓角落搜罗出来的,碗身没洗干净,碗口豁了几个口子,里面黑糊糊的面条没见几根,大半都是清汤寡水,半点儿油沫都没有。
面碗旁还藏着两个窝窝头。
瞧着又干又硬,甚至隐隐还有股馊味儿,可他各自啃了一半儿却没舍得丢掉,似乎是打算泡在面碗里吃……
苏酒鼻尖一阵阵发酸。
她在男人面前蹲下,把带来的食盒打开,从里面取出精美膳食。
萧廷琛舔了舔唇瓣,笑意温柔,“妹妹果真爱我。”
他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拈起牛肉片塞嘴里。
也不知饿了多少天,两斤牛肉风卷残云般消灭得干干净净。
苏酒看着他狼吞虎咽,暗道她再不爱他,天底下大约没人爱他了……
“你慢点吃,”她轻声提醒,“食盒里还有很多。”
萧廷琛终于吃饱,她取出帕子,仔细给他擦干净嘴角。
萧廷琛握住她的细腕,霸道地把她拽进怀里。
大掌轻轻覆在她的肚子上,他的桃花眼噙着点点笑意,“为了妹妹,为了宝宝,我要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苏酒默了默,没有告诉他实情。
她挽住男人的脖颈,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我会等你……”
两人正说着话,忽有低沉的脚步声响起。
苏酒望向漆黑甬道,有人持火把而来。
走近了,来人穿本黑色大氅,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嫣红薄唇邪肆勾起,他缓缓摘下兜帽,与萧廷琛几乎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笑意吟吟,“好一对落难鸳鸯……”
低沉沙哑的嗓音,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苏酒下意识护在萧廷琛面前,鹿眼中满是警惕,“你想做什么?”
元晟没管她,戏谑目光只落在萧廷琛脸上,“白日一见,便觉亲切。好歹是同根而生的兄弟,能否与朕单独说两句话?”
苏酒迟疑地望向萧廷琛。
狗男人始终笑眯眯的。
她默默起身,暂时离开牢房。
元晟慢条斯理地拨亮油灯。
薄金色的灯火,使他的侧脸轮廓呈现出一抹温柔,“疼不疼?”
萧廷琛把玩着脚上的锁链,“你来这里,不是为了问我疼不疼的吧?”
元晟低笑。
他转向萧廷琛,桃花眼漆黑深沉,“继续呆在长安,会死的哦。”
萧廷琛继续把玩锁链。
他当然知道继续呆在长安会死掉。
等那些世家羞辱够他了,他会被毫不留情地折磨而死。
可是想离开长安,也未必那么简单。
“朕初登大宝,欲要大赦天下。可弟弟的罪行触目惊心,着实不在大赦的条款之中。但朕寻思着朕乃是心地善良之人,左思右想,不如把弟弟流放凉州,既能惩罚弟弟,又能全了朕兄友弟恭的名声,你意下如何呀?”
萧廷琛挑眉。
他望向元晟。
这个与他双胞同生的兄长,站在薄金色灯火中,笑得像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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