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定论,最怕的就是议而不决。
很快朝鲜的各路人马就折腾起来了。
那些年轻的儒臣,联合在野士子,发起了声势浩大的讨伐国贼的行动。他们嚷嚷着寸土必争,绝不投降,绝不割地,宁可战到一兵一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有人甚至剁了自己的手指明志。
弄得鲜血淋漓,别管吓唬到大明没有,反正先把自己人吓了一大跳。
这帮人儒生上蹿下跳,可朝中真正的老臣,诸如朴氏一门,就不这么看。
朴友芳亲自登门,拜见尹任。
“当年家父力主废掉燕山君,拥立当今王上,如今又到了朝鲜的生死关头,我们不能让那些小崽子胡来,必须行动起来!”
尹任呵呵道:“令弟出使大明,想必很清楚情况,该怎么办,你心里有数吧?”
“当然有数,有数啊!”
朴友芳深深叹息道:“大明雄兵百万,更有蒙古铁骑,实力之强,不可战胜。只是大明要求朝鲜将百年侵占的账也算了,包括地租,耕种所得,还有利息。算出了几千万两的天价,我,我们拿不出啊!”
尹任沉吟片刻,突然冷笑道:“朴大人,这笔钱……是我们出吗?”
“是……”这位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哈哈大笑,“懂了,懂了!不管钱多钱少,的确和我们没关系!那,那当务之急是什么?”
“这还用说,自然是让王上降旨,赶快议和,我们也要趁机向上国交好……朝鲜讲究事大,难道我们就不需要事大吗?”
“需要!太需要了!只要咱们联手,金焕那些小崽子根本跳不起来!”朴友芳顿了顿,“那尹兄以为,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尹任呵呵道:“朴大人愿意听我的?”
“那是自然!我唯命是从!”
“好!咱们立刻就进宫!”
朴友芳眼珠转了转,点头道:“好,要不要我先进宫,劝说王上一番,再等着尹兄进去,一锤定音?”
尹任想了想,点头道:“现在外面到处是嚷嚷着诛杀国贼的,一群蠢材,我就先等一等,请朴兄代劳!”
“好嘞!”
这位朴友芳屁颠屁颠,进了景福宫。
两个时辰之后,就有人来送信,请尹任进宫。
就在这位大国舅兴冲冲进宫之后,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武士,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尹任拿下!
朴友芳笑呵呵站出来,在他面前,还有几个很奇怪的小肉球,这玩意只有拳头大小,是被火烧过的,如果仔细辨认,能看得出来,很像耗子,但是四条腿,尾巴,还有嘴巴都被砍掉了。
弄得挺吓人的,跟个怪物似的。
朴友芳得意道:“尹任,你狗胆包天,竟然以怪物诅咒王上,欺君罔上,罪不容诛!来人,把他打入大牢,等候处置!”
谁也料不到,就在兵临城下的关头,朝鲜的文臣之首,朴家居然果断出击,一举拿下了元勋的领袖尹任。
朴友芳独揽大权,老家伙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别管战事如何,先把权力握在手里,是战是和,再慢慢商量。
他的算盘那叫一个美好,只可惜就在他刚刚拿下尹任之后,就传来了消息,明军船队,趁着涨潮,在仁川登陆,三千守军,一百多艘船只,悉数被消灭,前锋明军,已经向汉城进发!
要了命了!
李怿只好再度召开御前会议,尹任已经被拿掉了,该怎么办吧?
“别的先不说,总要筹措军费,先守住京城,若是连京城都丢了,就真的没救了。”李怿看了看群臣,“南倭北虏,已经耗光了国库,当下,当下就只有请求各位爱卿出钱了,还请你们慷慨解囊,渡过难关啊!”
他连说了三遍,那个金焕才站出来,“陛下,臣,臣素来清廉,实在是没有积蓄,臣,臣愿意出十两银子!”
他说完之后,又有几个臣子站出来,或是三两,或是五两,李怿的脸都黑了。
“朴卿,你们家世代为官,总不会,总不会也没有钱吧?”李怿声音悲凉。
朴友芳沉吟道:“王上,臣,臣愿意出二百……两,以资军用!”
听他说完,李怿都傻了,他这个国君,竟然成了要饭花子了?
就在这时候,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宦官跪在了地上,悲切哭道:“王上,奴婢有一万二千两银子,愿意孝敬王上!”
他说完之后,李怿大喜,正要称赞。
突然,文官之中,有人愤然冲出,怒吼道:“阉竖也敢乱国!”
“杀!杀了他!”立刻无数人跟着附和。
这个宦官一脸懵,他做错了什么啊?你们不出钱,不愿意为国尽忠,我一个阉人愿意出钱,错在哪里?下一秒,就被愤怒的人群淹没,拳打脚踢,毫不留情,等人群散去,只剩下一具残破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