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括评点百家之学说,“挑衅”他们前来辩论之后,各地都仿佛炸开了锅。
此刻的赵国,影响力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只是在赵国之内,他的影响力,已经覆盖了七国,尤其是马服书的流通之后,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带来巨大的影响,他在学室里随意的评点诸多学派,隐隐有种藐视百家学说的意味,这当然是让那些本就质疑他学说的学者们更加的愤怒,纷纷驾车赶往赵国。
而对于这些学者们,各国君主都是下令麾下官吏护送他们,并且给他们提供住所。
当大规模的学者从各个国家赶往赵国之后,也有相当规模的学者就在道路上相遇了。当墨家遇到了儒家,当名家遇到了儒家,到道家遇到了儒家的时候,他们都会吵起来,准确的说,儒家无论是遇到什么学派,都会吵起来,甚至是儒家遇到儒家,也会吵起来,最多的学者自然是在齐国。
当齐国的学者们纷纷赶往赵国的时候,这些互相厌恶彼此的人,就不可避免的在同一处地方休息,一同赶路,于是乎,沿路的官吏们都看到了这让他们惊讶的场面,十几辆马车,牛车正在缓缓前进,而车上的人却在互相辩论,有些时候是几个人对战一个人,有些时候是一群人对战一群人。
“马服君说的很对,我听闻,治理国家,必须要以百姓为重,以百姓为根本,君主若是失去了百姓的支持,那他本身就连奴隶也不如,对于君主而言,君主的位置带来的权力,也必须要督促他施行自己的义务...”
“胡说!!”,“君王是应该要施行仁政,可是您怎么可以说百姓在君王之上呢?这就好比您说“做儿子的地位要比父亲的地位更高一样,百姓对于君王,就像是儿子对待父亲,应该是敬爱的,父亲有过错,儿子可以提醒他,但是怎么可以因此而仇恨自己的父亲呢?”
“呵!本来儒家的内部之争,我们不想要参与,可是您提到君王与百姓这一点,我就不得不开口了,我...我支持孟氏之儒!荀子曾将君主与百姓的关系比喻为水和船,而不是父亲与儿子...我们所说的无厚,去尊,就是如孟氏之儒那样,君王与百姓是平等的,各自有自己的义务,百姓要耕作,君王要治国!”
“他们的关系不是父亲与儿子,而是平等的朋友关系,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的关系!”
“名家的闭嘴!儒家在这里辩经,这与您有什么关系呢?就是因为天下人都漠视这样尊卑的关系,方才有逆贼作乱,弑君,杀父,这些过错都是因为你们名家!”
“我倒是觉得他说的对,天下人互相去爱,您说仁政,却要百姓像奴隶那样侍奉君主,您所说的仁政是君王的施舍?我们所说的仁政,是天下人彼此的爱,君主爱民,民爱君主....”
“荒谬!!荒谬至极!!”
官吏们望着这一幕,看着一个个老者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揪着对方的胡须打起来,看的可谓是尽兴,他们以后也可以跟朋友吹嘘一二了,自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就在这样的争吵之中,众人距离赵国也是越来越近,道路上挤满了马车,牛车,上头坐满了学者。
而矛盾也被激发了最顶点。
“齐墨穿着如此奢华的服饰,难道是忘记了墨子的理念嘛?!”
“助纣为虐的秦墨,有什么脸面提墨子的理念?”
“你们不必争吵,齐墨并没有侵夺秦墨的利益,秦墨更没有做出伤害齐墨的行为,我听闻,两者互不干扰,两不相扰,通过对个体的自我完善可以达到社会的整体和谐....”
“哦?我本以为,杨朱学说的学者还在哪个深山老林之中独善其身,怎么也来拜见马服君了呢?所谓的两不相扰,为什么您自己却做不到呢?我觉得,您完全可以躲进深山里,不去干扰马服君。”
当来自各国各派别的学者们撞在一起的时候,场面是非常有趣的,在这道路上,墨家最先吵了起来,墨家的三个派系,关系是最为恶劣的,秦墨和楚墨觉得齐墨不再保持简朴的生活,齐墨和楚墨觉得秦墨助纣为虐,秦墨和齐墨觉得楚墨胡作非为。儒家的派系虽然多,争议也很大,可是并不会像墨家这样打出血来。
尤其是一架从楚国赶来的牛车出现在后方之后,儒者们窃窃私语,急忙就停止了争吵。
牛车上,坐着一位浑身充满了魅力的老者,雪白的发须,让他看起来都不像是个凡人,当荀况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儒者们惊呆了,他们互相谈论着这个真假难辨的消息,即刻调转了牛车,去拜见这位圣贤。儒者们将这里围住了,所有人都下了牛车,朝着那牛车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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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眯着双眼,看着面前这些人。
“二三子,都是哪一派的贱儒啊?”,他开口询问道,众人低着头,面色赤红,却说不出话来,只有跟随荀子而来的荀氏之儒,此刻高高抬起头来,蔑视着面前的儒者们,儒者们并没有办法去训斥,谁让他们没有活着的圣贤呢?荀子虽然跟他们不是一个学派,甚至都不太讨喜,可他还是公认的儒家活着的圣贤。
荀子曾将儒家的各个派系都骂了一顿,就连自己这一派都没有落下,可谓是彻彻底底的狠人。当儒者们介绍了自己之后,荀子这才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只是让儒者们继续赶路。儒者们不敢再像方才那样无礼,只见方才吵得最凶的漆雕氏之儒温和的为孟氏之儒让路。
最暴躁的子夏之儒像个温和的绵羊,满脸堆笑的走在荀子的身边。
方才还骂荀氏之儒是畜生的孟氏之儒,此刻更是笑着谈论着荀子的学说,忍不住的赞叹起来。
儒者们迅速的团结了起来,而行驶在前方的诸多学派,在看到后方那些仿佛变得跟兄弟一样的儒家诸多学派,忽然感觉到了不对,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乎,有一位齐墨放慢了速度,就行驶在儒者们的前方,大声的说道:“墨者们需要低着头赶路,找出最适合到达赵国的道路,而儒者只是望着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些人,跟随他们的足迹。”
“不去积累前人的经验,只知道蛮横的朝着前方冲锋,而最终掉落悬崖的,就是墨者这样的人,能够不断的积累经验,通过学习,按着前人留下的道路,不断摸索的,就是儒者这样的人!”,忽然有人在墨者的身后说道,那位齐墨令驭者停车,这才恼怒的往后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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