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把门拉开,硬邦邦道:“哪阵风把皇后娘娘吹来了?太后娘娘不舒服,吃了药,已经睡下了。皇后有什么事,还是隔日再来吧。”
唐师师挑眉,道:“太后娘娘不舒服?那本宫更要进来看看了。太后算是本宫的嫡婆婆,之前又对本宫有知遇之恩,太后生病,本宫怎么能置之不理。”
“你敢!”冯嬷嬷黑着脸拦住唐师师,可是她一个人怎么敌得过双拳四手,很快冯嬷嬷就被太监们拉开,唐师师堂而皇之、不紧不慢地跨过门槛,四处看了看,朝姚太后的方向走去。
宫殿还维持着之前的模样,这些隔断、香炉、落地罩,唐师师再熟悉不过。曾经她战战兢兢在这里给姚太后请安,换了个身份回京后,也须得小心翼翼和姚太后斡旋。谁能想到不过一年,唐师师就能无视姚太后的守卫,在慈宁宫大摇大摆,长驱直入呢?
冯嬷嬷看到唐师师直接冲着姚太后内室走去,气得两眼发黑,怒骂道:“无耻小儿,焉敢放肆!太后娘娘掌权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哪来的胆子在娘娘面前放肆?”
“是啊。”唐师师掀开姚太后床前的帘子,含笑看向里面那个衰老的人,“娘娘当上太后的时候,我才六岁,连牙都没换呢。谁能想到,如今竟轮到我来探望太后。”
姚太后闭着眼睛,完全不理会唐师师。唐师师也不在意,她视线从姚太后脸上扫过,幽幽叹了一声,惋惜道:“才几天不见,太后娘娘竟然老了怎么多。我本来看不出娘娘年纪,如今一看,还是有变化的。娘娘先前委实驻颜有术,小女佩服。”
姚太后眼珠动了动,实在忍无可忍,睁开眼呵斥道:“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得志一两天,就敢来哀家面前放肆。哀家当了十三年皇后,十四年太后,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你真以为你封了皇后,就能和哀家耀武扬威了?做梦吧,你连自身都难保,你莫非以为,赵承钧会长久地让你在皇后之位上坐下去?”
“我能不能长久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娘娘这一生算是彻底完了。”唐师师不为所动,依然笑着,居高临下看向姚太后,“太后娘娘,当初你逼我喝下毒药,对我的孩子不利,找人诬陷我名节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日呢?大概是没有的,太后娘娘眼高于顶,哪能看到我这种小人物的悲痛。”
“可惜,天底下最得罪不得的,就是小人物。”唐师师松开手指,棕褐色的纱帐慢慢落下,将唐师师和姚太后分割成两个世界。唐师师隔成一层床帐,冷冰冰看着里面模糊的人影,轻声道:“恭喜,太后求仁得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太后清净了。太后娘娘,祝您好好享受您的晚年。”
唐师师说完,毫不留恋地甩了下袖子,转身往外走。姚太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隔着纱帐,恶狠狠盯着唐师师:“哀家落到今日的地步,就是因为心慈手软,错信了赵承钧,让他活到今日。你出身低微,还有细作身份,你风光不久的。哀家等着,你被赵承钧剥夺后位,打落尘埃,连亲生儿子都不肯认你的那一天!”
唐师师笑了一声,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道:“那太后务必活得久一点,小心看不到哦。”
唐师师压根不理睬她,姚太后不甘心,扯着干枯嘶哑的嗓子,嘶吼道:“本宫最大的错,就是让皇位落到不是亲生的儿子手里。你以为你比哀家好到哪里去,你的下场,恐怕还不如哀家!”
唐师师脚步忽的停住。姚太后说她失宠,唐师师不在乎,姚太后说赵承钧只是利用她,唐师师依然不在乎,但是姚太后说以后会是别人继承皇位,唐师师忽然没法忍下去了。
这一句,无疑正戳中唐师师痛脚。无论赵子诰多么乖巧可爱,无论赵承钧对她多么百依百顺,都比不过,赵子询才是太子。
等日后赵子询上位,他自然会供奉亲生母亲徐氏,唐师师没有生恩也没有养恩,算得了什么?姚太后至少有垂帘听政的功劳,虎老余威在,宫人不敢太过分。但是唐师师呢?
她什么都没有。姚太后说的没错,等赵子询登基,唐师师的下场只会比姚太后更差。
唐师师停顿微许,内外的人都屏息凝气,不敢抬头。就连姚太后也倚在帷幔后,气喘吁吁地盯着唐师师。
可是唐师师最终也没有回头。她没有对姚太后说一句话,像是根本不屑于回应挑衅的胜利者一般,扬长而去。
冯嬷嬷被人控制在门口。她手脚被人牢牢钳制着,一动不能动,只能用眼神瞪着师师。她想过周舜华,想过冯茜,想过任何人,唯独没想到,是唐师师给了她们致命一刀。
冯嬷嬷和姚太后一生自负聪明,谁知,竟然在唐师师身上看走了眼。整整五年啊,她们一直被她玩弄在股掌。现在冯嬷嬷也不知道,唐师师到底是真蠢,还是装蠢。
唐师师从冯嬷嬷面前走过,冯嬷嬷不甘心,拼尽全力挣扎:“叛徒,奸细,忘恩负义!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冯嬷嬷没说完,就被人用手捂住嘴。太监谄媚地跟到唐师师身后,献好道:“娘娘息怒,那个老嬷嬷神志不清,已经被奴才拿下了。此贼胆大包天,竟然冒犯皇后娘娘。娘娘,您说要如何处置?”
唐师师语气淡淡的,说道:“既然神志不清,那就不能在西太后跟前伺候了。发配到洗衣局,做粗活去吧。”
太监听到,抢着应道:“娘娘诚孝,奴才遵命。”
唐师师走出慈宁宫,回头最后望了眼慈宁宫的牌匾,说:“西太后要静养,以后,不许放阿猫阿狗进来打扰太后养病。若是让本宫知道你们阴奉阳违,全都送去掌邢司论处。你们记住了吗?”
宫女太监们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应下:“是。”
唐师师眼睛扫过众人,拂过袖子,不疾不徐走向钟粹宫:“本宫累了,回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