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最是让人安心,许大公子如此信守承诺,万青终究还算满意,这茶园一场秋茶不过是五千两银子,养着上下百余人,仅仅是半年,账面上就是千两银子,看似收益不错,实则成本占去了两成,七万两银子,一年利息就将近四千两,如此核算下来,这茶园实际只能落下一季的收益。
何霖收春茶时,万青的茶庄卖了七千两银子,这一次只留下了100担莫等毛茶,终究是不死心的,赚银子太难,万青又是个勤劳过头的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能腾出心力想着如何赚银子,想必只有许家能把这么一位挑得起大梁的正室夫人欺出家门,甚至千里之外也不得安宁。
金宝银宝已经习惯了在外面放风,每天睡醒不等吃饱,就要哭闹,只要抱到外面,看红袅咕咕噜噜和鸡鸭,才会呵呵呵的转哭为笑。两个孩子都是倔强,不达目地就会扯着嗓子嚎。万青的奶水已经供不上这俩兄弟,幸好,小哥俩不太挑食,浓稠的米汤都能喝下大半碗,不喜牛羊乳,却喜欢吃入口即化的大片肥肉,于婆婆和田家嫂子卯足了力气想尽了法子给两个小家伙做吃食,所以,母乳不足的小哥俩倒是越来越胖,小胳膊小腿如那莲藕一般,白白净净的带着节,洗澡时要一节节扒开,才能洗到。
能吃能喝的后果,就是整个院子里红旗飘飘,映月望月盼月赏月轮守着洗衣盆,从小衣服到尿布,一夜就能攒下一大盆。
何家老夫人来了两次,更是喜欢这小哥俩,喊着,莫不是莲花里托出生来的。
万青苦着脸,这还是两个小家伙争气,若是体弱多病的,只怕是满院子人都甭想消停,莲花里托生出这样两个能闹腾的孩子,那一定是那莲花憋了太久!
国都来信,万老爷子亲笔,老人身体大不如前,字字句句都是对这唯一的孙女的惦念,一别五年,眼见着近了近了,这唯一的孙女竟然不声不响的到了岭南,若不是许家送信来,万老爷子这心,怕是还是悬着两年。信中还提到,国都日子很好,不需万青在贴补银子,嫁出去的姑娘自己多留些银子傍身,才能让娘家放心。万年已经官复五品,万老三万老四也到了国都,万年的媳妇和许家常有往来。末尾却说,万家四代在那山里,几亩薄田还能养得起自家孙女。
终究是有人惦记着万青,大不了回那山里的家,总不能让孙女委屈的一逃千里。
万青提笔回信,字迹落下,被泪水浸晕。如此几次后,才写下一纸干净的信,都是报着平安,安好。这茶园是极好的养生之地,如此倒不如接了爷爷母亲万长都来这边。如若真可回老家,一起回去一家人。
四月中旬,万青这百担春茶的茶堆,水汽过大,每日翻倒,却也几日里就彻底霉烂。
金宝银宝越发硬实,北道时常左右抱着小哥俩,两只金雕被北道收拾的服服帖帖,红袅早已敢怒不敢言,这三个活宝每日里不是小哥俩抓了几根羽毛,就是被小哥俩当了坐骑,有北道盯着,谁敢造次。小哥俩越发不好哄,若是哭闹起来,就算是到了外面,还要人抱着跑上一阵儿,才能给万青个笑脸。北道带着两个孩子树上房顶上了个遍,茶园果园的老鼠洞都被看了个清清楚楚,这样被带野了的小哥俩,别说是万青,就是丁铁牛也只能摸着满头热汗说“两个小公子实在眼界太高,我等粗人入不得小公子的眼。”如此,金宝银宝倒是彻底黏上了北道,若不是晚上离不开万青,只怕夜里都要跟了北道才能满意。
万青整个白天的大半时间也就闲了下来,鸡蛋鸭蛋越来越多,万青带着伤势彻底好了的孙家媳妇腌制咸蛋,慢慢腌了两大缸。映月摘了很多荷叶阴干,于婆婆跟着北道园子转悠顺带挖了不少草药,整个果园这边,都是这么会过日子。
如果没有顺安和丁铁牛这些人,这日子该是多么惬意,惬意的彻底和许家无关。
茶园里的老奴在溪边开了几块菜地,管事自掏腰包买了不少菜苗,黄瓜,辣椒,油菜,萝卜,莴笋,满满种了一片。向阳的那一片,还种了西瓜。生活啊,何尝不是感染,这茶园上下生机盎然。
转眼,梅子熟了,茶园那边的老奴又一起来摘梅子泡梅子酒,这酒是公账出银子买下的,岭南潮湿,茶园不少老人都有风湿,梅子酒是驱湿的好法子。
溪边的野菜一直长得鲜嫩,万青让顺安和丁铁牛等人去挖野菜,而且就在溪边洗干净,送到大厨房,田家男人才买了半扇新鲜猪肉,就着这野菜,茶园那边包了一顿猪肉野菜饺子。
不论是闲暇,还是忙碌,万青不肯亏待了下人。
何霖两口子过来,马上就要去海口,听说要鼓励商人出海,朝廷对远洋海船免税,岭南商盟正在筹集资金,筹划远洋海船,三十万两银子一股。
万青亲手和何霖两口子沏了茶,映月端上了一盘梅子。
如此待客,是万青客气,三十万两银子一股,且不说这岭南商盟到底如何,远洋海船风险太大,就算是占得一股,有个说话权,到了那茫茫大海上,谁能保证万无一失,一旦出了意外,只能是血本无归。万青有银子,喜欢赚银子,却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因为这个风险里没有万青认定的可以信任的理由!
何霖夫妇却不死心,喝了茶,又谈起这海运大船的好处,“岭南茶商,世代以贩茶为业,掌控河运。如此经营海船还算是有几分把握,岭南的茶直达海外,换回金银珠宝,必然是更为丰厚,这利润定是要翻了几翻。如今大成南北生意难做,处处盘削,利润一年不比一年。”
万青无奈的笑着说“何大哥何嫂子,准备占几股?”
“几股?”万青这一问,生把喝茶的何霖惊的呛到。“咱们整个镇子,能占上两股就算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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