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了。
放到欧洲,也是一个样。
腓特烈二世是想要西里西亚,可法国支持巴伐利亚,真让法国把爪子伸到巴伐利亚和波西米亚去,普鲁士岂不是也要面临法国的巨大威胁?
为了个西里西亚,打赢了奥利地,然后换一个更强的法国在身边?
荷兰人这些年又是裁军、又是废弃军舰的,靠的就是长袖善舞的外交。现在奥利地这边传来的消息,无疑又让荷兰人看到了希望……
说不定,很快,腓特烈二世就能和特蕾莎女王达成和解,在英国的斡旋下,交出西里西亚,然后普鲁士跳反,大家一起愉快地打法国。
反正法国那么强,一时间也打不死,打到最后两边筋疲力尽,均衡局面再度出现,荷兰不就又能安逸一段时间了吗?
到时候,法国虚了,大顺这边无中生有用来与英国谈判的筹码,也就没了。
到时候,荷兰就可以和英国达成私下的协议,坚决反对与中国之间的平等贸易和关税协定。
只要英荷在贸易问题上联合一致,大顺在欧洲就一点缺口都找不出来。到时候还谈什么平等贸易?还不是只能灰溜溜地维持原状?
大顺能指望谁?指望东印度公司都能破产的法国人,帮着大顺做生意?
瑞典人的那点买卖,不足为惧,只要英荷合力掐死对华贸易问题,瑞典人做不大的。
所以,拖下去,看似是什么都没做,但实际上却似乎是最优解。
唯独就是这个最优解,也和本廷克伯爵设想的荷兰复兴之路一样,是要一切都按照这个套路演下去,包括十八路诸侯先内讧、法国被盟友背叛等等。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安东尼为了荷兰,想要拖延。
却不知道刘钰其实也想拖,也不想这么早就把事定下来。
刘钰对欧洲局势的看法,尤其是荷兰的未来,可不像荷兰人这么乐观。
普鲁士想要强大,必须要拿到西里西亚,为了拿到西里西亚,就得背信弃义、随时跳反,甚至坐山观虎斗。但总之,不可能在奥利地联合一起去打法国。
法国现在国力正盛,只要普鲁士不下场、俄国和瑞典正在开战、英国和西班牙打的正欢,法国收拾个奥利地和荷兰还不是易如反掌?
俄国打完瑞典,得修养一阵;政变之后,还得修养一阵,俄国不下场,法国就还能继续打下去。
对刘钰而言,他有的是时间,要的就是确保一下荷兰兴冲冲地想捡便宜、对法宣战。还有为这边发行的“黄、色小报”积累话语权,争取时间。
他还怕荷兰捡不到这个“大便宜”呢。
因为他根本就没琢磨着要和英国人谈判。和英国人有什么好谈的?英国东印度公司主动贴过来要和大顺合作、垄断欧洲的大顺特产贸易,他也不会同意的。
再说他也压根不相信欧洲各国能放开关税,和大顺平等贸易。所以只能选择把势力找机会深入欧洲。
这不是后世臆想出的世界,只要从明就断断续续闭关的中国主动贸易了,欧洲各国就载歌载舞、热烈欢迎。只要你主动贸易,人家就甘心当你的市场。
这是现实的世界,中国主动贸易了,欧洲各国担心自己的手工业被摧毁、金银外流加倍,严加防范坚决反对。
不要对欧洲存有幻想。
如今见荷兰人主动提起要拖延,刘钰心道你们就拖吧,主动权在我手里,我想什么时候逼你们表态,就能什么时候逼你们表态。老子还有张“最后通牒、否则禁运”的牌没打呢,真当老子是善财童子呢?
心里高兴,嘴上却是满口不满的语气,用汉语骂了几声。
大议长安东尼听不懂国骂,但从刘钰的语气、以及舒畅地发音来猜测,也能知道这肯定是些污言秽语。他也不在意这些污言秽语,心想能拖下去就是好事啊,你若逼我现在表态,我只能选择勘合贸易了。
不等翻译将这些脏话翻译出来,安东尼主动说了些送别的话,刘钰也怒冲冲地离开了谈判场地。
等刘钰一回到住处,身边都是自己人时,立刻喜形于色,念白道:“这回就不走啦,在沙家浜扎下去!准备买个房子,或者租个庄园,日后走了也能作为联络处,说不定哪天就升格为大使馆了。”
一旁的康不怠一怔,心道这不是阿姆斯特丹吗?怎么叫甚么“沙加浜”?
好在刘钰平日里偶尔也会蹦出一些奇言怪语,总要穿凿附会的解释一番,说的看似合理。
十余年相处下来,如今也不用刘钰主动解释,康不怠自己就能脑补出一番穿凿附会的东西。
微微发怔之后,随即脑补出了涵义,暗暗点头道:“这翻译,果然妙极。”
“阿姆斯特丹,是为音译。以荷兰语之本意,就是满是水的沼泽上的陆地。”
“《大雅·凫鷖》言:凫鷖在沙,公尸来宴来宁。沙者,邻水之土也。”
“浜者,断港绝潢者,谓之浜,言皆沼泽,水势茫茫尔。”
“加者,以人力而施。”
“若以意译,沙加浜,沙加于浜,谓之沼泽之上人工堆砌起的土地,既言其名字原意,又说明了荷兰国善于围水造田,尤其风车众多,用来圩田提水,方有低地成田、沼泽成城之壮业,倒正合适……”
“尤其这个加字,更是点睛之词。正合公子常言之‘人定胜天’之念,人力所为,沧海桑田,可变模样,昨日断港绝潢、今日兴盛繁荣。人之力,加土于泽,让那河泽变了模样,岂非胜天?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