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商人们心急如焚,见刘钰泰然自若,却也难以安心。
虽说的轻巧,但事到眼前,难免会生出各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想法。
像是诸如阴沟了翻了船,从欧洲到南洋都走回来了,结果在南洋回来的路上沉了?
这种不怕万一的想法,伴着日子一天天临近,也是越发的壮大。
这时候,在前面观望的人喊道:“看到船桅杆了!看到船桅杆了!”
这一声叫喊,顿时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都知道即便看到了船的桅杆,距离船真正靠岸、距离核算账本,还有很长的时间,但至少可以心安了。
刘钰坐在那慢悠悠地歇了一阵,一直等到下午,船已经渐渐靠近,南洋那边护送的舰队已经开始鸣炮的时候,他才站起来。
迎接的仪仗也开始忙碌起来,几个西洋贸易公司的大股东和董事会成员,也被特许跟在刘钰后面。
几个士兵抬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下面有巧匠制作的锁,船队的账本会放在这个玻璃罩子里封存,等到开股东大会的时候公开账目。
当然,刘钰作为监管者,会提前拿到一份。便于内部审核,以及提前验算,外加里面还有一些皇帝垄断的小金库的特殊官窑的高等瓷器的利润,那不是商人能弄到的高端瓷。
岸上的大炮也开始鸣炮致意迎接,这里有上好的码头,船可以直接泊靠,不需要像是出使琉球那次,还需要大量的劳役去用小船拉过来。
蒸汽机驱动的绞盘,已经取代了拉绳索靠岸的人力,大顺的蒸汽机使用,总是用在一些奇葩的、对过去的旧有一切影响最小的地方。
伴随着船越来越近,小船开始将大船的绳索拉到岸上。挂好在蒸汽机驱动的绞盘上后,大船开始慢慢靠近到码头。
第一艘船肯定是齐国公等官方人员乘坐的船,这是毋庸置疑的,大顺还是要将尊卑贵贱和官商先后的。
待仪仗都准备好了后,齐国公下了船。与之前不同的,或者说体现出大顺对海外贸易重视的,就是紧随齐国公后面的捧着账本的人。
公司的人自去查看了箱子上的封漆和蜡印,十几个人做了见证证明这东西没有问题后,再打开岸上士兵捧着的玻璃罩子,将装着账本的箱子放入到玻璃罩中。
军队护送着账本先行离开,将账本安放在公司总部大楼内,再贴上官方监管委员会的封条。
做完这一切,商人们才算是真正放心。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账本问题,这一点他们和英国荷兰瑞典人打交道多了,很清楚那边做假账的情况。
至于别的,这些大商人也算是大风大浪见过的,做生意嘛,有赚有赔很正常。只要账目清楚、利润公开,那他们就安心了。
虽然如此大张旗鼓,很有些形式主义,但这种故意为之的形式,有时候比实质更重要。
公司这边的形式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刘钰等大小官员迎着齐国公一路先回官舍休息。
刘钰对公司是否盈利一事并不担心,但他也依旧心急,急于知道欧洲的情况。
齐国公坐了许久的船,加之年纪也不小了,精神并不是很好。
虽然在回去休息的路上,刘钰就几次想要张开口问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一直走了快一半,齐国公忽然道:“你倒是渐渐沉稳了,竟能沉得住气?我看你好几次欲语还休,本想着直接和你说,但想着看看你到底能忍到何时。能忍到现在,倒也可喜。”
听齐国公说的如此轻松,刘钰笑道:“坐船终究遭罪,虽不比海员,但海上无趣、风波不止。岳父大人一路疲累,我纵有心,也觉得事情都已经定下了。就算知道,也没办法更改了。几次想问,总算还有些修养功夫,忍住了。”
齐国公哈哈一笑,伸出个大拇指道:“你且放心,你关心的事,基本都是好消息。”
“我亦算是不负天子所托,在亚琛和会上讲了些话,这是我天朝第一次在这种和会上发言,应该说,我不辱国威。但应该用不到不卑不亢这个词。因为和咱们的关系还真不算大。南洋问题不是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的范畴之内,那是咱们与荷兰国的事,不谈这个,也不需要他们承认,我最多也就是扯扯淡,谈什么反海盗、反私掠。”
“要说也有些难堪,恰似一群太监在那说要禁了妓院。”
这个比喻颇俗,刘钰想象了一下一群没有私掠能力的国家在大会上疯狂支持反海盗、反私掠;而海盗和私掠强国如荷兰英法西等一言不发的场景,也觉有些可笑。
大概,这就像是后世一群无核小国,建议全面销毁核武器的感觉吧。
不过听齐国公这意思,应该是很顺利的。
“对了,岳父,丹麦国的事,你办了吗?”
齐国公笑道:“欲加之罪,其无辞乎?这种事,最简单了。”
刘钰大笑道:“妙极!眼看就是新茶收购的季节了,正要掐一掐丹麦人。去岁禁了英、葡,今年再禁丹麦,我看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啊。拉一派、打一派,这贸易便可做大。”
他连齐国公到底是怎么搞得“欲加之罪”都没问,因为毫无意义,只要想要理由总能找到的。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而且这种事也就是在欧洲那边走个形式,其实在大顺连个形式都不需要。既没有议会,也没有国会,说禁谁就禁谁、说禁鸦片就禁鸦片。
主要还是天朝的面子,讲究个名正言顺。这就需要找个理由,至少记在史书上的时候,有个理由。
早已经等不及的刘钰,马上把远处的海关总队的军官喊来。
“去丹麦商馆,维持秩序。海关的人也立刻过去,告诉他们,所有货物加增25%出口关税。至于理由,会由他们的公使转达给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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