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
再就是,江汉平原。
江汉平原有棉花,而且棉产量不低。
有煤矿,就在长江边上的黄石。
有铁矿,有铜矿。
有适合发展水泥等重工业基础的石灰岩,而且就在长江边上。
只有先加强江汉地区和四川的经济联系,才能让扶植起来的川盐资本,不是只蹲在四川囤地、放贷、典当。
而是逐渐把目光沿着长江往下伸展。
最终配合松江府的资本,合力完成沿长江的工业起步。
松江等地,将来要用湖北的铁、湖北的煤、湖北的石灰水泥。
通过这种引导,将盐这个聚金兽从湖北吸到四川的白银,再吐回湖北。
否则全憋在四川,那就是重演原本的故事,全转行买地和放贷了,把个曾经生女必举的四川,短短几十年就弄出了溺婴风气。
当然这个投资的过程是缓慢的,但第一步肯定是加强四川和两湖的联系,使得川人不再畏三峡之险。
简单来说,就是让在四川赚钱的陕西人,把目光不要放在四川和陕西,而是放在湖北湖南。
造成一种其实湖北比陕西离四川更近的意识。
只不过,这些道理,和这些陕西商人讲是没有用的。
你跟他说,囤地、买地、收租是反动的,不能促进生产力发展。你应该投资工商业。而投资工商业的第一步,是应该打通出川的交通。
直接这么说,和放屁没什么区别。
不是听懂与否,而是哪怕懂了哪怕明天他们也能写此观点之论文,那也该囤地囤地、该放贷放贷。
所以刘钰讲了另一番道理,和这个一点关系没有,就像是忽悠皇帝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破了陕西商人的防、羞辱了一番他们无能之后,刘钰借着威势,问道:“我便这么说,你们若是赚了钱,会干什么?”
“是不是,肯定会在陕西老家、在四川买地,收租。开典当行,放高利贷?”
“你们甚至不会投一笔钱修路、修河。因为你们觉得,现在是官运、商销,你们只负责生产,你们凭什么要修河道呢?”
“你们可能会在家乡修桥,做善事,但绝对不会在你们赚不到钱的地方投一分钱。”
“我说的再明白点。”
“朝廷为了运铜、运铅,修整了贵州、川南、滇北的运输线。这意味着什么?不止意味着四川的盐能买过去,也意味着四川的大米粮食,能卖到那边去了。”
“也就意味着,在四川买地收租,大有赚头。我说的没错吧?”
这话也没错。
陕西商人低着头,不敢直视。
刘钰趁热打铁道:“还有个事,就是集结力量振兴川盐,是我的主意。那么,将来你们买地、囤地、放贷,弄得四川小农破败,到时候我在朝中怎么办?”
“现在朝廷暂时也不在西南用兵,你们也没有机会为朝廷做事。加上你们垄断,必有人眼红,到时候会不会拿这个说事,来攻击我?”
“这倒不是说交换之类,而是说,你们得做点什么,让朝廷把垄断权给你们,给的名正言顺吧?”
“还是那句话,这种朝廷想扶植谁谁就起来的生意,会有人眼红。既然大家都是废物,都是朝廷扶谁就是立起来,那么你们总得给朝廷一个‘你们和那些废物不一样’的交代吧?”
“凭啥给你们?最起码你们得给我个台阶吧?”
点的这么明白了,刘钰接着道:“再一个,现在让你们干点啥,你们觉得这是和朝廷的交易,很公平。”
“等着将来真让你们干了,再让你们出钱,你们就觉得朝廷克扣你们,贪婪无厌之类的。”
“朝三暮四的故事,讲了两千年,现在还是一样。你别看你们现在说两淮商人抱怨的不对,那是因为你们被从两淮赶跑了,要你们屁股坐在那,你们也抱怨。”
“有些事,事前做、事后做,不一样。”
“真给你们垄断权了,就要正规收税,不再有报效之类。一个口子都不能开。”
“在没给之前,你们办点什么事,那叫为社稷出力,然后朝廷奖励你们垄断权。”
“明白这区别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陕西商人大为上道,忙道:“我等正有为社稷出力之心,奈何现在朝廷并不在西南打仗,我们有力也难使。”
“加之蜀地这几年风调雨顺,也无大灾,协助朝廷赈济也无可赈者。”
刘钰哈哈一笑,直接点道:“自夔东至江汉,险滩遍地,朝廷运铜铅之船多有沉没;而蜀地少棉,江汉多布,又使得逆上之船难以通行,而至蜀地布贵。”
“再者若遇灾荒,欲启蜀粮济楚,亦不便。”
“我看,你们何不趁此机会,出资修缮自夔东至江汉之纤路?”
“我自将你们的善举告知朝廷,朝廷赞许有加,特许你们专营川南之盐,而省地租之昂。”
“朝廷又在修淮河,若淮河入海,三峡通畅,皆可为祥瑞盛世之举,献诸陛下。”
“再者,你们占六成,川商占三成半。你们出力社稷让朝廷给了你们垄断的机会,川商跟着得利,岂不是感恩戴德,觉得你们大度还分给他们三成半,一笑解川陕商贾之旧怨,日后方能通力合作。”
“如此,国安民乐,蜀楚受益,陛下赞赏,授权有名,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