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的枢密院,或者说大顺真正的决策圈,经过这些年的适应,对大顺即将面临的战争形态,是有基本正确的认知的。
这种认知,认为在全世界都是垃圾、全世界各国的动员能力都很有限、各国的投送能力也都非常有限,只能依靠少量的精锐常备军进行海外博弈的——包括大顺自己。
如果用刘钰来评价,那就是此时距离近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近现代那种全面动员的的世界大战,和此时的世界大战不同,反倒是七年战争模式,更类似于核武器平衡下的情况。
对大顺的统治者来说,国内统治是一回事、海外战争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海外战争的模式,也包括大顺的边疆区问题。
大顺在海上的投送能力有限,实际上在西域、雪山等边疆区的投送能力也非常有限。
但一样,这几个方向上的敌人,或是投送能力也一样有限、或是战争能力拉胯。
这也使得在大顺的统治者看来,海外战争和边疆问题,都是类似的战争形势。
以小股的、数量有限的精锐部队去打仗。
甚至大顺的极大主要竞争对手,基本都会采取类似的战争手段。
以有限的兵力,三千、或者五千,不可能再多了。
在印度、北美、南美、东亚、非洲等各地开战。
可能,三千人,就能决定北美归谁;可能,五千人,就能决定印度属谁。
国内边疆区也是一样,规模不大的三五千精锐常备军,远程调动,快速出击,基本上就能解决边疆区的诸多问题。
至于海外,大顺自然没办法进行广泛动员,甚至压根不存在动员这个概念。
可对手也差毬不多:英国水手是抓壮丁、贼配军;普鲁士得找人贩子专门买兵丁,有些士兵的地位和明末差不多,是军官的农奴给军官干私活挣钱;大顺这边招灾民,比贼配军略强一些。
工业化之后的动员概念,和现在可完全不一样。所差的,只是训练方法、能否吃饱、训练时长——虽然嘲笑英国的水手可能要从酒馆捡醉汉、抓壮丁,薪水少的可怜——但薪水少的可怜,可压根没饭吃、欠饷不发、舍不得花火药训练、甚至饿的无法保持十天一训,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以后世的目光来看,此时全世界的军队状况都是垃圾、贼配军、壮丁。
但贼配军也分三六九等,吃饱饭能两天一训的贼配军,和吃空饷压根没热量训练的贼配军,区别大了去了。
好在大顺对即将爆发的战争形态有清醒的认识,也或者说是因为西域、雪山等问题需要始终保持一支精锐的快速野战部队的总结,以及刘钰自身练兵留下的惯性,大顺还保持着一支训练水平相当优秀的陆战队海军步兵。
数量不多。
训练严格。
为了就是适应即将爆发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这种低效投送、三五千人规模海上到处打的战争模式。
实际上这个建军思想,在刘钰练兵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种子。
大顺的新军,强调的从来都是营团级别的配合、快速变阵、快速机动、切换阵型、纵队横队转换等。
压根就不是照着排线列、搞二十万人大会战的那种模式来的。压根没机会,周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当初种下的种子,既是为了将来,实则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枢密院的参谋们。
最终在对现实情况做了分析后,得出了“优势在我”、“优势很大”的判断。因为从一开始,大顺的新军就是奔着三五千人的投送极限能力的规模战争打造的。
之后的几次战争,都是如此。
伐日,下南洋,规模也都是三五千人。
大顺的庙算战略也非常明确,就是等着打起来后,在各地瞎鸡儿干,干到英国国债爆炸就是。
英吉利海峡的决战,大顺既没兴趣,也没能力。
但今天劫艘船、明天打个堡垒、后天骚扰护航舰队的能力,不但有,而且很足,尤其是航海天文历经度法普及之后,更是如此。
从财政的角度,大顺不下场,法国肯定输。
毕竟法国号称小大明,全国40万贵族有优免,士绅并不一体纳粮当差,虽交血税但也就那么回事,税收比英国低得多但全压在底层,还要服徭役搞基建;英国加在一起也就200多五级贵族,窗户税这种明显的面向中产和贵族资产的税都能收的起来,类似大宋那种专营垄断盐、茶、糖税的高效搂钱能力也有,比法国强太多了。
大顺一堆臭毛病也一样不少,切掉江苏,使使劲儿,财政岁入已经被英国超越了。
但英国这种税收,此时真的是在赌国运。
现在的岁入,利息支出已经到51%了,这还是英国能借到3.8%的利的情况下——在大顺掺和欧洲的事之前,英国能借到3%,但大顺掺和借债、荷兰东印度公司换名重建后,已经拉到了3.8%,毕竟此时钱不是印出来的,而是真金白银总量就那么多。
固然,比法国求爷爷告奶奶只能借到6%;大顺基本上就算众人“爱国热情迸发”,在本土也只能借到8%强得多。
但,大顺毕竟之前的“国债”模式,都是从盐商那里“零存整取”,现在不太一样了,理论上已经有了发国债的资格了。
皇帝大阅舰队,在经历了二十多年变革的松苏地区,不是在宣扬“朝廷有赖账不还你们还无可奈何只能哭的能力”,而是在宣扬“朝廷有还账的能力”。
当然,其实这是一回事。
但商贾看待问题的角度,却和过去截然不同了。
即将爆发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也是大顺皇帝对自己设想的“内外分治、皇权居中、中原出人、海外出钱、儒生入相而相九州承明制力求稳定、勋贵良家子出将而搏域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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