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有钱,庙就好看。
本来就在京西有山有水的地方,只论精致,也比挤在京城里的那些寺庙强得多。况于说,寺庙这玩意儿,在山里那也是自带三分神圣感的。
有了钱,便能修缮的漂亮,又加金身又修琉璃,靠施主布施圈钱的,肯定没有靠开矿、地租、占地补偿等的钱多。
没钱,就没有富丽堂皇的庙宇。
如今铁路也已修通,往来方便了许多。而京西的寺庙,借着铁路的春风,那也是经常办一些活动,自然是有不少人挤着上车,去京西的寺庙敬香礼佛。
即便都乘坐同一趟来时装煤块和白灰的车,也能看出来两拨人的不同。
意气风发,在车上站着吹风,甚至故意一只手把着栏杆、使劲儿抽鼻子,嗅那醉人的煤烟味儿,时不时嗷嗷怪叫的那些人,多半就是实学“科学教”的人。
拖家带口,老老实实坐在车上,紧张不安,嘴里嘀嘀咕咕念念有词的,则多半是去京西敬香礼佛的人。
这件事其实蛮有趣的。
一群相信科学理应立足现实的人,对这条破破烂烂凑合能用的铁路,畅想将来;而一群相信轮回立足往世的人,却对现实里富丽堂皇的新庙宇,顶礼膜拜。
是以从城中赶到西直门附近,还是挺拥挤的,远远就能看到许多不同目的的人,沿着宏大的西直门进出。
城中是不能走火车的,无论是蒸汽机车冒出来的火和浓烟对木制房屋的现实威胁,还是蒸汽机车这种奇葩东西对风水震动之类的担忧,都不能走。
但是煤也不能在城墙外对方,是以在西直门城内地方,才是真正的堆煤的煤场,要靠马车之类,赶在行人进出的时候,将煤从外面倒入里面,再进行分发售卖。
之所以不让在外面堆煤,原因自然是考虑到安全问题。
一则,一旦封城,这煤堆在外面,里面烧什么?是以还不如多费点事,将火车上卸下来的煤,堆在城中新建的煤场。
二则,煤堆在城外,一旦要是出点什么事,比如战争、起义之类。这些煤,既可以用来焚烧城墙城门,也可以堆积过来,阻塞护城河,或者堆积成山攀附城墙。
最基本的安全考虑,京城城墙的周边,是既不准有建筑、也不准有土丘的。这和是否是封建皇朝无关,只是单纯的安全考虑。
其实在这条铁路修好之前,大顺的煤,都是走西直门南边一些的阜成门的。
西直门是水门,是往宫廷里运玉泉河的水的;阜成门才是煤门,从蒙元开始,煤就是从这里运的。
只是,因为西直门有大顺京城第二的大门、又有规模庞大的前朝留下的堡垒。
加建的炮台,和大量的火炮,正对着新建的车站。可以居高临下控制。
阜成门那边,连接原有的官道,从这个风水的角度,阜成门正对着紫禁城和后山上吊的那地方,大顺自诩水德,冒着火和浓烟正对着紫禁城和上吊的歪脖子树,这个论起来也着实不太吉利。
再者,阜成门这边原本就是运煤的道路,城外的建筑比较多,人口也密,拆起来实在是拆不起。
西直门这边还是大片的芦苇荡,人口比较稀疏,加之距离大顺的科学院那边更近,是以最终还是没有占原本的京西官道,而是选择了在空旷一些的西直门——还一个原因是西直门周边的前朝寺庙遗址上建起来的园子,是朝廷官地,占地比较方便。
火车站是个新鲜玩意儿。
但说到底,还是个新时代的组成部分,一些新时代的特色,在松苏的时候,牛二就见过了。
比如这个火车站的旁边,和松苏的码头区一样,立着高大的、醒目的牌子。
十岁以上。包吃住,需父母签押,原则上不收拐子童。
松苏那边大量雇佣童工的原因,是因为工场主发现“一个成年的务农者,在工场里接纱线的线头,是不可能的。孩子的手指更灵活”。
而京城这边的煤矿,大量雇佣童工的原因,是技术进步,导致比如推轨车、挂绳之类的工作,孩子也能干,而且价格便宜,只要三分之一薪。一些深窄的矿洞,比如炸药不好炸的地方,也得孩子去背煤。
再者,伴随着煤的使用,新建筑样式的呈现,也需要一些孩子去通烟囱。大人爬不进去,小孩子可以方便进出,毕竟这个时代也没有抽烟囱大功率鼓风机。
还一个就是因为煤的广泛使用,冶铁技术的进步,辽地铁矿的开发,使得铁炉子成为了京城家庭的必要配置。铸铁的,倒是不贵,就是大顺还不能有效廉价地卷出来铁皮卷,廉价烟囱并未普及,所以每年煤气中毒的人死的稍微有点多。
孩子可以去煤场,搓煤粉球。普通家庭用煤块或者煤饼,贫苦人家就只能用煤粉和黄泥搅合成的球。
有诗“赞”曰:新兴煤铺卖煤球,炉上全无火焰头;可恨卖煤人作伪,炉灰黄土一齐收。
是以百姓还是更信赖这些大店铺,毕竟谁也不想好容易攒点钱买煤球,结果全都是黄泥巴和炉灰,一点火头都没有。
而搓煤球,小孩子也能干,这些大店铺,也要赶在冬季来临之前,多雇些孩子搓煤球——这个连工钱都不用给,冬天的时候,会发一批煤粉球作为工钱。
大人要干活,肯定还得要钱,所以不如雇小孩干,不用给钱。不是大人特殊,而是大人得养家,不给钱是绝不可能干这个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