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是带着“朝圣”的心态来,那也得跟上时代的步伐。毕竟欧洲启蒙运动的那群人,乐观主义者在设计“启蒙时代的伊甸园”时,也意识到,在伊甸园里,也是得要劳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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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大顺这些人抱着朝圣的心态来,也正该让他们看看,他们梦想中的“未来”的全貌。
一行人来到一处煤窑的时候,正赶上这个煤窑在处理点事。
地底下出了点问题,死了点人。
事到不大,而且煤窑死人,在这个时代,本也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
矿井的出口处,一个背尸人将一个孩子的尸体从井下背了上来。
刚爬到井口,窑主就冲过来,冲着背尸人就狠狠地抽了一个大嘴巴。
抽的同时,还大声呵斥“还敢不敢来!”
京西的专业背尸人,这时候都会非常专业地把脸凑过去,这样才方便打那一巴掌,打的脆响。
“不敢了!再也不敢来了!”
说完,将背上来的尸体往地上一方,连滚带爬地一溜烟地从矿区的大门跑了出去。
而下一个从井里出来的背尸人,也是一样的动作,被窑主狠狠地抽一巴掌,骂上一句,再回一句再也不敢来,然后一溜烟地跑开。
旁边跟着刘钰的矿区的官员小声解释道:“这里的规矩。打的不是背尸人,打的是索命鬼。”
牛二皱了皱眉道:“这等鬼神虚妄之说,竟也有人信?”
那官员忙道:“就是打个心安。这边的背尸人,也是专门吃这口饭的,不想挨打就别吃这口饭。”
刘钰点点头道:“此事就是个风俗,倒也不算是鬼神虚妄之说。”
“之前有件事,有家人一直生不出来男娃,一连三五个都是女娃,溺死一个再来一个,溺死一个再来一个。最后架上火,说那女娃是水鬼,不怕水,非要烧死方可不再缠着他,这才是鬼神虚妄邪说。”
“风俗与鬼神,倒是还要分清楚的。”
那官员也道:“兴国公所言极是,其实其中道理,我们这些人也是明白的。其实这几年出的事,已经少多了。这倒真的要感谢这些蒸汽机。”
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台停在板车上正准备卸下来的蒸汽机,说道:“原本干这一行的,小半是长工,多半是短工。”
“因着夏天时候,一旦来几场雨,就容易灌包漫水。那时候漫水了,往外提水也实在是提不起。”
“是以采煤,多半在秋冬之后。而至秋冬,一些百姓冬季没有农活,也来这里干一段时间的短工。”
“短工既不熟练,就多容易出事。下矿的长工,专业的煤黑子,遇到危险也有经验,容易躲。”
“现在有了蒸汽机,还有专门挣这份儿钱的抽水的公司,一年四季都能开采。是以多用长工,不用秋冬时候天气干旱的时候再增产,如此死的人也少了。”
“要说这是鬼神虚妄之说,倒大可不必。不管是下矿的,还是开矿的,其实都知道,哪有什么索命鬼?可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只不过都知道这是提着脑袋赚钱的买卖,便不免多有些忌讳。上工途中,见到孩子哭,也会觉得晦气,便不来上工,这也正常。”
说完这些,官员又介绍了一下用工制度、死亡赔偿之类的事,听起来很是不错。
刘钰对这些矿工的生存状况并不担心。
因为怜悯和施舍卵用没有,他只是创造一个“像军队一样能够很快动员起来”的工厂制结构,在搭建物质基础和社会基础。
加之这毕竟是在京城边上,京城百万人,皆赖京西石炭,非比别处。
至于说矿工该怎么办,万历三十一年就会干的矿工罢业这样的事,这时候怎么可能不会干呢?
新时代有着许多旧时代没有的矛盾,参与到新时代中的各方,甚至包括大顺朝廷,都应该慢慢学会在新时代的矛盾中博弈。
现在看来,皇帝这边还是学的挺快的。
在铁路修好之后,皇帝允许私人在京西开矿,而并没有选择开办大量的官营窑。
看来,皇帝琢磨的,还是试图做一个超然于新时代矛盾之外的仲裁者。
这样的统治者,极为老练。
相比于旧统治者的学习速度,和老练程度,新时代的两大阶级,都弱了点,不管是经验、理论,实践等,都差不少。距离承担当统治阶级的重任,都还差得远。
只不过,好消息是,这种老练的手段,太过依靠个人天赋、勤政、特务机构、经验等等。
人死,则术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