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伟信心,他们二人计算,就是用卖啤酒的钱,或者再从银行贷款,足以应付三条生产线庞大的资金。
即使银行贷款,凭借着良好的销售,也足以应付。
可是变化比计划快,现在金士达成了人人喊打的苍蝇,海河的销售更是断崖下跌,现在海河啤酒厂真的拿不出钱来了,就是工人的工资,都有困难。
“霍顿先生,”既然是合资,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困难时期,你总得施以援手吧,霍德伟就看向霍顿,“现在厂里资金短缺,金士达能不能帮助我们度过难关?”
事情紧急,他也顾不得再客气了。
听到资金,霍顿耸耸肩膀,“霍经理,请你再看一下合同,海河啤酒与金士达公司的合资,我们是以品牌入股,后面再进行资金投入……”
“可是我们现在就需要资金。”霍德伟的声音一下高了起来,眼睛都红了。
“对不起,这个我说了不算,合同中规定,必须海河啤酒发展势头良好,我们才能注资……”
合同,合同,霍德伟没有想到,澳大利亚人如此阴险!
可是现在是内外交困,他也顾不得跟霍顿打擂台了,还是要解决厂里工人的工资问题要紧。
今年,在广东第一次出现了“下岗”这个新名词,在经历了几年艰难的“思想解放”后,当了数十年“主人翁”的工人们开始接受自己不再与企业“共存亡”的现实。
在年底,濒临破产的国营广州无线电厂裁掉了1000名职工,其中330名选择与工厂彻底分手,工厂根据他们工作的时间给予每年1300元的“工龄补偿”,从此这些职工将走出厂门自谋出路。
霍德伟在啤酒厂干了大半辈子,厂里的许多工人也都在厂里干了大半辈子,如果让他们下岗,首先从感情他就接受不了。
霍德伟跑到银行,以前,啤酒厂可是银行重点服务的对象,他自信满满可以拿到贷款。
“老霍,无论从公心还是私谊,我都应该帮你,”行长却是一脸的爱莫能助,“你不知道,从今年三月份开始,从上到下,金融管理不断加强,现在全国银根紧缩,上面反复开会强调……”
“你的意思,就是贷不出款来?”霍德伟立马感觉到后槽牙疼。
“实在没有办法,”银行行长感觉自己不好把话说死,“这样,我再想想办法,作为朋友,我劝你也不用到其他银行去,都是一个政策,现在又在搞分税制改革,现在是……”他摇摇头不再言语。
霍德伟一夜间白了头发!
“这得上多大的火,让外国人坑了!”
“啤酒厂是酒业总公司管理,我们找总公司去!”
“工人工资发不下去了,我看啊,这样的合资还不如不合资!”
得知生产线的资金毫无下落,银行又贷不出钱来,海河啤酒厂的职工把酒业总公司的门都堵了。
“家里孩子等着交学费,九月份,开学了,我们家孩子的学费还没有着落……”
“老人住院呢,总不能让老人死在医院里吧,那我干脆就把老人拉到这里来,你们看着办吧……”
“丈母娘过生日,我都没脸进门……我这个女婿当的,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可是此时最窝囊的还是霍德伟,由生门入死门,由活局变困局,今年,怎么就变了世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