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这会儿脸上横肉又多了好几层。
“要我说,咱们早该这么做了,那小子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娘好吃好喝把他拉扯大,居然敢反咬一口!”
“我让他来咱们店里帮忙,那不是为了给他个挣钱的门路?再说要不是在咱们家吃香的喝辣的,他能长这么大个子?”
谁能想到长成今天这样,居然敢对他们这衣食父母动手!
当儿子的没直接反驳父母这些无耻言论,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些年他老娘不过让陆言吃些店里剩下的东西,也亏得她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不过他当然一直是乐得看陆言被作践的。
谁让他从小长得好,脑瓜子还聪明。
听说大学居然还考上了医学院?
啧,他的命怎么就这么好。
哪像自己,从小读书就不行,现在这高中说白了就是花钱进去的,等到明年高考直接就是个完犊子。
他自己是个废物,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陆言出人头地?
他恶毒地提议:“光搞他一个人没用,他不是最在意那个病秧子弟弟么……”
……
打完电话的陆言虽然遗憾于没能把刚刚的话说出口,却也觉得或许今天不是最好的时机。
秦莘眼底青黑一片,看得出十分疲累,她看外婆的目光总有些欲言又止,陆言想了想,牵着吃饱喝足正瞪大眼来回看的陆生先行告辞。
秦莘把他俩送到门口,还给陆生塞了从b市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当礼物。
她问陆言:“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陆言摇摇头:“不急,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说。”
现在开口,多少有些挟恩图报的意思。
他不希望他和秦莘之间的感情掺杂任何不纯粹的成分。
犹豫再三,秦莘还是选择在饭后把车祸的真相告知外婆。
她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大家都配合她没让外婆接触相关新闻,为的就是避免她受到刺激,秦莘却不在身旁。
这会儿秦莘其实也正紧张着,她眼看着外婆听完始末后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只能将人轻轻抱在怀里。
外婆终于可以面对被压在心底的记忆,但同时,那失去至亲的痛苦也随之而至——
她一直觉得,如果她再勇敢一点,再努力一些,或许那天可以早一些想起自己该做的事,或许女儿和女婿就能来得及得救。
亦或者她留下真正的肇事者,不让她逍遥法外,也算对得起无辜丧命的孩子们。
想着想着,她的脑袋好像就被什么困住,这一困,就是数年。
秦莘替外婆梳洗好,将她送上床盖好被子,又像小时候外婆哄自己那样,轻轻拍打着、哼唱着陪她入睡,还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外婆,没有人会怪你,你也别再责怪自己。”
“你教过我的,不要因为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不知不觉,她和外婆一起进入梦中。
梦里,秦莘孤单地守在墓地,看清墓碑上外婆名字的刹那,秦莘心神巨震,差点立刻惊醒。
这感觉很奇怪,她分明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却还是可以顺着梦境的故事往下走。
她看见自己面色平静地将墓前清理干净,供奉好香烛,又实实在在地给三位长辈磕了头,然后亲手在碑文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