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北凉与西楚,以三国之力的铁骑,妄图踏平大周,斩杀女帝,您告诉我这不是昏君?”
姚将军自来最心疼这个孩子,因为他主动放弃了家族的争夺,甚至自愿让自己整日流连花街酒巷,秦楼楚馆,只是为了让念念不被两个嫡出少爷挤兑,为了这个姚家。
他也知道,这个儿子是三个孩子里面最聪慧,也是活的最通透的。
自觉亏欠他,所以姚将军在金钱方面,从来不苛待这个儿子。
“理儿,爹是大周的镇国将军。”
“我明白。”姚理点头,“但是爹,你是大周皇族的将军,还是大周百姓的将军?”
“……”
见状,姚理也知道自己不能逼迫父亲,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她说过,只要你不伤大周百姓一人,她自然也不会伤害你以及你手中的将士。”
“爹,再往前推上千年,这些国家,曾经都是大齐,大夏,大兴的百姓,而并非南离,并非北凉,亦非西楚或者是大周等等。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必然的,曾经北凉,西楚与南离三分天下,以后也还会融为一体。我们有着相同的发色,相同的肤色,何来的这个国家与那个国家。真要细算起来,没有谁是天地正统的人皇,三个国家的皇族,全部都是窃贼。”
说罢,姚理扔下父亲在这里自己冷静,他抬脚去了母亲的院子。
同时姚理也知道,父亲不日就会带兵前往大周。
做儿子的已经言尽于此,如何做,就取决于父亲的决断了。
“哎!”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南离的?
大概是多年前,他在一座花楼里遇到了一个相貌寻常的姑娘,虽说面容普通,却弹得一手精妙无比的琵琶。
为了这一支支的琵琶曲,姚理三五不时的都会去捧场。
有一日再去,花楼里的妈妈说那姑娘不在了,被一位王爷给带走了,带回王府里专门给他们演奏。
他对那个姑娘并没有什么情分,甚至连话都没说,更没有私下里见过,喜欢的只是她演奏的琵琶曲。
仅此而已。
可是透过这件事,也让姚理彻底明白了,权势用的不好,将会成为灾难。
此后这样那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有皇族中人,有官家子弟,快马驰骋撞死人,速度都不见停顿片刻,似乎死掉一个人,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分毫涟漪都激荡不起来。
他曾亲眼见过街头调戏良家女子的,也曾亲眼见过一点小事就杖杀寻常百姓的。
他们已然被权势腐蚀了心性,可官府的做法却更加的令人心寒,他们的冷漠不作为,让无辜的人惨死,这些人就是真真正正的帮凶,刽子手。
他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到处游历,所为的不过就是找寻世间的美好,亦或者是找寻一片净土。
纷争不怕,欺辱不怕,只要有人能出面主持正义,这些都能够解决。
他怕的是,所谓的官府,面对权势畏缩不前,战战兢兢,甚至连一句相劝的话都不敢说一句。
南离看似太平,似乎在很多朝臣的心里,南离宣帝就是那在世仁君帝王,足以名垂青史,千古流传。
姚理觉得,这些虚伪的令人恶心。
南离的太平表象之下,是老百姓日日忍气吞声营造出来的。
最终,他找到了一块净土,那就是大周盛京。
那里的百姓活的恣意张扬,笑容璀璨。
路遇不平,老百姓会一哄而上,绑着人就能直奔京兆府,或者是防卫所。
盛京有十几处防卫所,但凡是老百姓遇到难事,他们都会去到那里,防卫所的官兵但凡大事小情,莫不辛劳。
上一个春节,他带着母亲与嫂嫂去街上购买年货,就看到很多的老百姓拎着鸡鸭之类的,直奔防卫所,感谢他们为盛京的老百姓所作的一切。
那一幕,看的姚理眼眶发热。
同时,大周的土地国有制,再按照户籍发放到百姓手中,让他们摆脱了沉重的赋税,不至于辛苦一年颗粒无收,全家挨饿。
如此一来,大周的国库反而充盈起来。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没有了那些所谓的朝官圈地,没有了所谓的富商囤积土地粮食,百姓富足了,国家自然也就富足。
街头巷尾,不再只是那些为生活而奔波的贫苦妇人女子,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闺阁千金游走其中,却无一男子敢上前去调戏侮辱对方。
当朝帝王对百姓仁慈,百姓对国家自然就更有归属感,他们会自发帮你守护这片疆土。
君民犹如鱼水之情,谁也离不得谁,这个道理,大概也只有谢琅才是看的最透彻的。
嗯,他也算一个。
姚将军听到儿子的这番话,回到书房里,一直独自坐到天际泛白。
最终他决定去宫里走一遭。
“爹,要进宫?”一拉开门,就看到姚理坐在前面的阶梯上,身上还披着一件大氅,手里抱着一个手炉。
“你怎么在这里?”姚将军皱眉问道。
“怕你进宫。”姚理笑的如同一直小狐狸,细长的双眼也闪着狡黠,“让我猜中了。”
姚将军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从他手中抢过手炉,发现只是稍微的温热,心中一暖。
这孩子在这里等了不短时间了。
表面瞧着吊儿郎当的,实则是个懂事孝顺的,体贴都是拐着弯的不让人看到。
这性子不想他,倒是像念念。
念念就喜欢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揪他的耳朵,有时候还破口大骂。
可姚将军甘之如饴,当年就爱极了她,家中一落魄,就把人给拐回府中,甚至为此还和当时很多的京中子弟大打出手,当然他们都打不过自己,最终被他得逞。
念念每次生气,都是其他不知道爱惜自己,只是那女人表面温柔,性子却野的很,关心与柔情,都隐藏在一句句的咋呼叫骂之中,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给她一个正妻的身份。
为此,妻子死后,他不再续弦,只守着那个泼辣娘们过日子。
“理儿,于情于理,爹都不能看着南离走到亡国的地步。”
“怎么会亡国,她又不是个弑杀之人。”姚理轻笑,“何谓亡国?百姓遭难,那才叫亡国。”
“爹与陛下,自小的情分。”姚将军心里很是犹豫。
若非儿子的话给他造成如此大的冲击,他怎至于彻夜未眠。
“爹活的年岁比我久,看的理应比我更明白,在陛下登基时,您与他的情分就不在了,唯余君臣。”姚理感到头疼,进个屁的宫,他若是劝说陛下,将军府就要惨了,指不定一家子的性命都要搭进去,关键现在正逢战时,他还离不得京城,“若陛下对您还有哪怕丁点的情分,也不会让您喊我回家了。”
“……”
不仅仅是南离,即便是北凉和西楚,甚至其他的小国,将军但凡带兵在外打仗,其家眷都要留在京中,不得私自离京。
为什么?
明眼人有几个看不出来的,无非就是人质。
“理儿,你就能保证,那女帝取下南离,就不会重蹈前人的覆辙?”
“不能。”姚理的头,摇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看的姚将军想踢死他,“但是你们也奈何不得她。”
在宣帝对大周宣战的那一刻,南离就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