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李公子才从晕迷中清醒过来。只见自己睡在一座软绵绵的卧榻上,榻旁围坐着李老爷、李夫人、以及许多丫环婆子。李夫人正在旁边轻轻啜泣,看见李公子睁天双眼,喜道:“醒了,醒了。书成,你觉得怎么样?”
李公子全身疲乏,动一动都感觉困难,勉强问道:“那姑娘救过来了吗?”春香在旁边接口道:“少爷,你为了那姑娘,自己都差点没命,现在倒还惦记着她。”
李夫人向春香挤挤眼,和颜悦色的对李公子道:“书成,你莫要为那姑娘担心,适才城里的王掌柜来过,给那姑娘开了几副药,现在已经没事了。”说着说着,眼圈红了,泣道:“傻孩子,你为了救人,甘冒那么大的风险,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二短,娘可怎么活啊!”
李老爷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成儿已经脱离了危险,我看,大家都各自散了吧。”顿了一下,又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到外面去宣扬,若是有谁说了出去。我决不轻饶他,听见了没有?”
众丫环婆子齐声答应:“是。”各自散了。
李老爷给李夫人使了个眼色,道:“我们也出去吧。”李夫人会意,爱怜的看了李公子一眼,随着李老爷走出了房门。
李公子目送爹娘走了出去,隐隐约约似乎听见李老爷的声音:……这件事情非常棘手,那姑娘可能是朝廷的捉捕要犯……”以下便听不真切了。当下也未在意,迷迷糊糊总是想着那姑娘。他自幼放荡贪玩,长大了更是日日出没于花楼妓院。脂粉堆里打滚,风月场上寻欢,漂亮姑娘见过不少,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中意的,但是自从见了那姑娘之后,陡然间却有一股情愫开始作怪,心中竟然若有若无的起了牵挂之意。那感觉温温润润,一时竟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甜甜的,扰得人不安。
李公子在厢房的榻上一直卧了半个月。他体质原本虚弱,平日又颇为娇生惯养,这时经毒气一冲,难免抵受不住。李夫人日日亲自下厨,为李公子煮饭熬药,又一口一口的喂他。李公子则想尽办法,从母亲口中打探那姑娘的消息。在得知那姑娘已经日益痊愈后,这才心下稍安。只是又恐那姑娘伤势大好,便会离去,因此只想着去瞧那姑娘,只是母亲不许,一时心急如焚。到后来竟然有些茶饭不思,神情恍惚起来。
这日午时,李公子正躺在榻上,闲得无聊。忽听环佩叮铛,有人走进了厢房。李公子以为又是李夫人,把被蒙在头上,大声嚷嚷:“我不吃药了,我不吃药了,我已经好了。”
哪料到脚步声却径直走到床前,一个娇嫩的声音道:“公子,这么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李公子大奇,这声音即不是母亲,也不是春香,听起来却又有点陌生。忍不住掀开被襦,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站在眼前,眉目清秀,笑靥如花,正是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紫衣女子。这时她已经褪下男装,换了一身青罗衣饰,头上挽了两个小髻,愈发显得清秀可爱,楚楚动人。
李公子心中怦地一动,结结巴巴地道:“怎……怎么是你?”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公子,我叫小玉,自今而后,就由我来服侍公子吃药。”李公子一惊更甚,说道:“这怎么可以?”小玉脸色一变,问道:“公子不喜欢让小玉服侍吗?”李公子忙道:“不不不,我……我欢喜的紧,只是……只是……”小玉转忧为喜,说道:“公子不必奇怪,小玉承蒙府上眷顾,又被公子舍命相救,此恩此德实在无以为报,因此自愿留在府上,为奴为婢,以报公子的救命之恩。”说着,放下装药的竹蓝,走上前去,轻轻将李公子的肩头扳起,使他斜靠在榻沿上。李公子只感觉他握住自己肩头的小手似乎柔弱无骨,鼻中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处子体香,一进心醉神迷,竟然有些不能自己。
小玉将李公子放好,然后打开竹蓝,取出药壶和药杯。她在杯中倒好了药汁,汁水尚热,小玉拿小匙轻轻搅动,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开热气,然后送到公子嘴边。李公子只顾瞧着小玉,竟然感觉不到药沫之苦,不知不觉地都喝了下去。
小玉喂好了药,抽出块香帕擦了擦公子嘴角流出的药沫,收拾收拾东西,转身要走。李公子想说句话,又不知说什么好,生硬地问了一句:“姑娘的伤势大好了吗?”小玉眨了眨眼睛,笑道:“劳公子记挂,伤势已无大碍,倒是公子为救小玉之命,不惜挺而走险,令小玉万分感激。小玉只愿公子安心养病,早日贵体康复。”说着,一笑而去。
李公子怔怔地望着小玉的背影,几乎怀疑自己身在梦中。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但是这又是千真万确的。到了晚间,小玉又来伺侯李公子饭食。自此以后,小玉每日前来,除了喂饭喂药,还陪他说话解闷。说也奇怪,李公子前些时候还全身乏力,几日之后,居然能下地走路了。小玉固然颇为欣慰,李老爷和李夫人更是欢喜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