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部分内容删掉了?”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愣了一下,表现的比威廉更加怅然若失:“那你之前做的那些功课,不全都浪费了吗……太可惜了。”
“也不算是完全浪费,我仍然会把我的想法演出来,只是导演不会刻意向同性恋的方向引导罢了。”虽然威廉也觉得可惜,但是最后他还是理解了制片人与导演的选择:“其实格雷泽和霍华德先生也不想删的,不过为了避免上映后引起争议,被有心人利用给同志群体泼脏水,也为了纳什和艾丽西亚的爱情故事线考虑,他们还是说服了高斯曼先生。”
布莱恩·格雷泽、朗·霍华德与阿尔瓦·高斯曼分别是电影《美丽心灵》的制片人、导演和编剧,他们近期为了一件事争的不可开交,那就是——要不要保留原著里约翰·纳什同性恋倾向的剧情。
约翰·纳什不是同性恋,但他也没那么直,数名和他曾同学、同事过的人,都证实过纳什年轻时曾同性有过亲密的暧昧来往,而纳什本人,也承认过曾和两名男同学有过“特殊友谊”,包括他的初恋就是暗恋一名同性。
不过这些和同性间的花边绯闻基本都集中在1954年之前,那一年,在英国数学家图灵因同性恋被强迫注射荷尔蒙“化学阉割”两年后,自杀死在了家中的床上,也是那一年,纳什因在加州圣莫尼卡遭遇了警方的钓鱼执法,因有伤风化罪被逮捕,比图灵幸运的是,纳什没有遭到政府和警察多少为难,他为此事付出的代价只是丢掉了一份工作,不过从那时起,纳什的同性绯闻基本上也就销声匿迹了。
本着忠实原著和令角色更丰满立体的想法,编剧阿尔瓦·高斯曼和原作者西尔维娅·娜萨都是希望在电影里提到纳什年轻时的荒唐行径的,但是制作人和导演在进行过一些调查与讨论后,却认为这部分内容最好还是要删去。
好莱坞的思潮本来一直就是美国最开放和最前卫的,威廉·赫特与汤姆·汉克斯都分别在1985年、1994年凭借《蜘蛛女之吻》和《费城故事》里的艾滋病同志的角色而获得奥斯卡影帝了,以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威尔·史密斯为代表的一群巨星演员也都有过扮演同性恋的经历——或许有一天,同性恋元素在好莱坞电影里会变得越来越常见,甚至会有人去拍gay版的《漂亮女人》,那代表着时代终于进步,人们不再把同性恋者当做异类——不过在当前,最容易出现gay元素的电影,还是传记电影与艺术片,而且同性恋在其中多充当社会边缘人的角色。
但是《美丽心灵》又不同于其他传记影片,主角约翰·纳什在五十年代患上精神分裂症,此后几十年里都饱受精神疾病的折磨,而从五十年代末期开始,有一项心理学研究开始盛行于全美乃至全世界,那就是“同性恋者其实是一种和精神分裂症相似的精神疾病”,这种说法没有科学依据,但却流传甚广,哪怕现在不少心理学专家也开始论证反驳这种说法了,却因为已经盛行了几十年,还是非常深入人心。
如果完全按照原著来拍摄,会不会有人看过电影之后,因为约翰·纳什,仍然错误的将同性恋和精神分裂症联系起来呢?
这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因为电影终究是要全球公映的,而世界永远不缺乏保守派人士,譬如美国中西部的很多州,如果电影加重了那些保守派人士“同性恋等于精神分裂症”的想法,甚至因此影响到还在世的约翰·纳什,那就有违电影制作者们的初衷了——加上同性恋在约翰·纳什的人生中并没有占据到多么重要的位置,没有的话也不影响整部电影的故事,所以在制片人和导演的坚持下,这部分内容就被删减掉了。
而莱昂纳多之所以会替威廉感到可惜,是因为威廉为了剧本里拍完可能只有一分多钟的内容,很有可能已经做了非常多的努力,连莱昂纳多几乎都将自己拍完《篮球日记》和《全蚀狂爱》后的经验心得倾囊相授了,更遑论威廉私下里的其他付出了。
举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从签下片约以来,威廉已经去普林斯顿拜访过约翰·纳什本人数次,甚至还主动讨教起了数学方面的问题,有媒体误以为威廉是要继续在普林斯顿进修学业,还进行了报道,当时恰好在新泽西州参加一场慈善活动的莱昂纳多看到了报纸打电话给威廉,才知道是因为电影拍摄,而且当莱昂纳多用怀疑及调侃的语气问:“难道你扮演数学家,还必须得把自己也变成数学家么?”时,对方还振振有词:“主要目的当然不是数学啦,你知道纳什教授在谈论博弈论时有多神采飞扬么?啧。至于请教问题,当然是因为数学和经济学有许多相通之处,我们这些一秒钟几十万刀上下的人,不多学点经济学,怎么保证自己到了八十岁还在福布斯上呆着?”
莱昂纳多当时满腔郁气,还有点心酸:“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上可没我。”
威廉:“我知道,你在福布斯去年的好莱坞演员年收入排行榜上,排第四。”
莱昂纳多:“……”
想起上次的交流,莱昂纳多突然发现,大半个月没有联系,威廉现在的口音好像有点不太对?人也变得稍微沉默了点,上次两人还在不停的拿对方讥讽打趣,这次威廉的言行就变得“正经”许多,他一开始谈到自己筹备的环保主题的慈善晚宴,想要邀请对方参加时,威廉也是一口答应下来,没有像其他很多明星那样,还需要莱昂纳多再游说推销一番,或是好奇心太重的问他是不是真的因为一部电影从此就投身环保事业中去了。
——两年前拍的《海滩》,是对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人生影响很大的一部电影,莱昂纳多还记得威廉在看过《海滩》的剧本后建议自己不要接,但是那时片约已经签过了,莱昂纳多又认为改编自知名文学作品的剧本非常有深度,他当时急需这样一部作品洗去身上“杰克”的痕迹,于是就坚持拍了。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海滩》上映后不仅遭遇了票房滑铁卢,剧组还因为在泰国马雅海滩拍摄时砍掉了太多椰子树以及破坏了部分绿地制造海滩面积,被泰国政府告上了法庭,莱昂纳多因为是主演,名气也最大而承担了比制片人、导演要更多的非议与压力,不少偏激的泰国媒体甚至直接对他展开了攻击,泰国影迷里也有烧海报和碎影碟的。
泰国的新闻传回美国,给莱昂纳多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海滩》的后续发酵事件,是莱昂纳多从未想到的,面对这样的无妄之灾,他一开始也有过推脱的想法,不过风波最后还是让莱昂纳多成长了起来,并且多了许多社会责任感,他诚恳的对泰国方面表达了歉意,然后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环保网站与慈善基金,每年将自己收入的一部分用作环保和慈善事业,顺便用真诚“说服”更多的朋友加入进来。
比如现在,威廉不仅答应了出席慈善晚宴的事,还会捐出自己的一辆跑车拍卖,所得会通过莱昂纳多的基金会给全球的数个环保组织,和亚洲、非洲的贫困儿童救助基金会。
——其实这些事威廉也有在做,而且捐款数额比莱昂纳多更大,不过他多是以公司的名义捐出罢了。
“我终于发现了!”莱昂纳多一打响指,突然说:“你说话的口音怎么变了!一股的佛罗里达味儿。”
英国人的口音有时候会被简单粗暴的分为伦敦音和非伦敦音,美国因为国土面积大,不同地区的口音标准也不太一样,北部东部自然是以纽约曼哈顿地区的口音为上,南方是佛罗里达州、西部是加利福尼亚州为主,威廉虽然近年来都生活在洛杉矶,但说话的口音还是不自觉的带些曼哈顿腔调,现在听起来却有点像南方口音了,莱昂纳多听了没几句就感觉很奇怪,他自己可是标准的洛杉矶口音。
威廉回答的理所当然:“约翰·纳什在西弗吉尼亚州长大,说话当然会有南方口音。”
“你能不能先恢复正常,等到剧组后再说你的南方口音?不然看不到你的时候,我总以为自己是在和陌生人聊天,还是个家乡话都讲的非常拙劣的南方佬。”
“唔,不行。”瞥见莱昂纳多一脸快要忍受不了的便秘表情,威廉挑眉,故意将自己南方口音的英语说的又快又重:“方言教练说我需要多练习。”
“……你还请了个方言教练?”
“yep。”
莱昂纳多突然沉默了。
直到威廉疑惑的唤了他两声,莱昂纳多才迟疑的解释:“我最近在准备一部电影的试镜,像是十九世纪美国版的《教父》,角色是爱尔兰移民的后代,我一直觉得我的准备已经够充分了,但是看到你,我在想是不是也要请个方言教练学学爱尔兰或布鲁克林口音。”
“布鲁克林口音我就可以教你。”威廉耸耸肩:“虽然我会的也不多——等等,你要试镜的电影是马丁·斯科塞斯的新片吗?”
“难不成你也收到过《纽约黑帮》的剧本?为什么我从没听到经纪人谈起过。”如果威廉要和莱昂纳多竞争同一部电影,那绝对是震惊整个好莱坞经纪人圈子的大新闻,就连八卦小报都会立即炸裂,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风平浪静。
“不,马丁没有邀请过我,是亚蒙告诉我这部电影的消息,不过我的档期错不开,就没有后续跟进。”
“好吧。”莱昂纳多故作夸张的模样松了一口气:“你这家伙这么拼,如果我们试镜同一个角色,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抢不抢得过你。”
威廉以为莱昂纳多只是在开玩笑,很给面子的大笑了几声。
他不知道的是,莱昂纳多其实说的是真的,如果没有威廉,莱昂纳多能称得上是同辈演员中的第一人,他获得过欧洲三大电影节的承认,片酬从前年起已经进入两千万美元俱乐部,商业价值也无可估量,简直可以高歌一首无敌是多么寂寞了——但是还有一个威廉·布兰德利。
威廉刚刚在好莱坞崭露头角的时候,莱昂纳多已经主演了好几部电影了,现在不过五六年过去,两人不仅已经并驾齐驱,甚至莱昂纳多取得的成绩都不及威廉出色,因为和对方是好朋友,选片口味又不太一样的缘故,自威廉成为a-r以来,莱昂纳多以前从未产生过什么竞争的危机感,但是,就在刚才,这种危机感一下子浓重了起来。
尤其是当莱昂纳多想到,如果威廉参加了《纽约黑帮》的试镜,当操着一口爱尔兰腔布鲁克林英语的他出现在马丁·斯科塞斯面前的时候,马丁·斯科塞斯还会像上次见面那样,不为其他试镜演员所动,表现出一副最看好莱昂纳多的样子吗?
“把你的方言教练介绍给我。”莱昂纳多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威廉很干脆的递上了名片。
正处于想将“偶像巨星”的名号从身上摘下来,重新贴上“实力派演员”标签的强烈渴望心理中,又有自己在一旁刺激着,莱昂纳多付出超乎想象的努力去争取出演马丁·斯科塞斯的电影,这并不奇怪,毕竟对方可是拍出过《出租车司机》和《下班后》之类经典影片的导演。
威廉很干脆的递上了方言教练名片:“怎么,你也对奥斯卡有兴趣了?”
“我会比你先拿影帝的。”
“呵。”
……
1947年9月,普林斯顿大学。
“是数学家赢得了世界大战,是数学家破解了日本密码。”
“也是数学家发明了原/子/弹。”
时值美苏冷战时期,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的教授莱夫谢茨在休息室将所有新入学的研究生召集在一起,发表入学讲话的同时,也鼓励年轻的数学家们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冷战的胜利。
莱夫谢茨教授的演讲慷慨激昂,他目光逼人、声音洪亮,用像士官对新兵训话时的语气对待他面前的那群年轻人,还不时的用手指在房间里点来点去:“是像你我一样的数学家。”
被莱夫谢茨教授点到的年轻人,无一不是在这个秋天新入学的研究生,他们全都西服革履,穿着规规矩矩的三件套,头发也抿的油光水亮的四散坐着,选的都是离教授最近的位置,有那么两三个年轻数学家没有抢到好座位,宁愿站在靠前的位置听训话都不愿坐在后面。
但在这群年轻数学家中却有一个例外。
那是一个和克拉克·盖博梳着同样发型,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系着黑色领结的研究生,他有着一张英国贵族的面容,黑发用发蜡抿的一丝不苟,露出高阔的前额,他线条俊美细致的五官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是深邃的墨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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