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柳湘莲忙说道:“薛太太,是这样的,我无意中从贾家听说你和女儿变卖家产,想跟着儿子一起上路,去西北。这里面有些内情,不为外人所知。”他将对邢夫人讲过的话又对着薛家母女讲了一遍。
闻言,薛家母女大惊失色。薛姨妈已经乱得没有了方寸,慌张的喃喃道:“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宝钗则很快的收拾好情绪,走到柳湘莲面前,对着他款款施了一礼,然后说道:“小女子在这里谢过柳公子特意送六妹妹过来,告知内情的一番心意。不过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柳公子既然这么明白个中内情,想必对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也知道一二,还请柳公子看在我家孀母弱女的份上告知解决的办法,小女子在这里不胜感激。”
薛姨妈也反应了过来,她到底比宝钗多活了二十几年,虽然落春和柳湘莲都说柳湘莲乃是宝玉和贾琏的关系,但是还是让她看出了柳湘莲对落春的那点心思,她知道自家和柳湘莲没什么交情,向宝钗这样空口白牙的求上去,未必管用,于是上前拉着落春的手哭哭啼啼的说道:“六丫头,当初在府里的时候,姨妈虽然没什么好处在你跟前,但是也没什么错处。如今经落到这步境地,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吧。姨妈费尽心思,散尽家业好不容易救回了你表哥,好不容易一家团聚就在眼前,总不能让我们一家不明不白的埋骨他乡吧?姨妈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帮帮我。”说着,薛姨妈就要屈膝跪倒在落春面前。宝钗也走了过来,说道:“好妹妹,我也给你跪下了。”
以前,落春最厌烦动不动就以下跪等理由胁迫对方帮忙的人,她总觉得这种行为有道德绑架的意思,简直是强迫人答应。如今薛姨妈和宝钗对她使出这一招,虽然她知道,这是两人关心情切,但是让她心里还是觉得不是很舒服。何况,落春也看出了薛姨妈为什么会来求她这么一个闺阁女子,这让她不由得有几分恼怒。
对柳湘莲对自己的心思,如果说落春以前不知道,那么这一路上,柳湘莲表现的这么明显,她若是在不知道,那可就成傻子了。但是知道归知道,对自己和柳湘莲的关系,落春觉得很模糊啊,在心里却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定位才好。但是不管怎么样,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至要她和柳湘莲没有定亲,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是非常纯洁的贾琏和宝玉的朋友以及贾琏和宝玉的妹妹的关系,和二人有交集的是贾琏和宝玉。可是薛姨妈这一番和这一跪,等于在某种程度上将两人绑在了一起。落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起来,但是真要和薛姨妈计较又计较不起来,她强忍着不快,一手一个,拉住薛姨妈和宝钗两人,说道:“姨妈和宝姐姐,你们又何必如此,我若是能看着你们出事不理,又何苦巴巴的跑这一趟,特地将其中内情告知你们?”
虽然薛姨妈的话让落春不是很愉快,但是柳湘莲正是希望博得人认同的时候,所以见落春这么说了之后,忙不迭的插言:“就是,就是,薛太太,你放心吧,这事我们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听了他的话,落春忍不住横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嘀咕,脸皮真够厚的,谁和你是“我们”,哪里就说道“我们”了,你说你自己就是了,干嘛把她给带上。
听了柳湘莲这话,薛姨妈放下了一半的心,一面拿着帕子拭泪,一面说道:“有柳公子这话我就放心了。柳公子既然能知道个中内情,想必在官场和街面上应该都有朋友,届时还请柳公子和你的朋友从中大力帮忙才是。至于其中的花销还请柳公子放心,绝不会让你为难就是。”
这些时日薛姨妈为了薛蟠的事,忙前忙后,深知这种事,空口白牙哪怕你说出个天花来到底不如真金白银管用,所以赶忙表白,示意其中打点的银两不需要柳湘莲来操心。当然,她也知道,这事不是你有银子就能行的,想要拜菩萨总的找到庙门吧,若没有柳湘莲引领,她们就算有钱都没用,所以心中对柳湘莲还是很感激的。
落春听了薛姨妈这话,下意识的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又看了看薛姨妈和宝钗两人,心中很是怀疑,薛姨妈这话是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薛家还有钱吗?不怪她会这么想,虽然薛姨妈和宝钗身上还是半旧的绫罗绸缎,但是细细辨认,则看出花样和式样都是旧年的款式,想必是早年做的新衣,只是因为那个时候衣裳多,所以都放在箱子底没穿。如今家境落魄,这些衣服料子不是什么顶尖的布料,而且花样和款式又都老旧,就算送到估衣铺去也值不了几个钱,还不如留着在家穿呢。
可以说,薛家目前,除了两人身上的衣裳看起来还能唬唬人,剩下的不管从哪方面看去都是一派穷酸的模样,这可不是一句因为要到西北去了,所以将家里值钱的家当都变卖了就能解释的,毕竟宝钗的手,可是实打实的摆在那里,暗暗的透露了这一信息。只是心里想归想,但是落春并没有傻了吧唧的把这个疑问问出来,且不说她问了的话,薛姨妈会不会说,就薛姨妈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她还担心,问了之后,薛姨妈会怀疑她打什么坏主意呢?她可不想无端端的惹事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