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接你入宫,便是为了此事。”
这几日白檀一直在想召她入宫所为何事,恰恰没想到是为了这事。
“陛下要立后是大事,该与重臣商议,我不懂宫中规矩,给不了陛下什么建议。”
司马玹眼睛弯了弯,“朕不是要你来给什么建议的。”他走近几步,腰间环佩叮当,牵住了她的手,声音轻了下去:“只要你愿意,今后你便是这里的主人。”
白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抽回手后退了一步:“陛下何出此言?”
司马玹的手僵了僵:“朕会这么说自然是对你有意。”
白檀垂眼:“陛下厚爱,只是我与凌都王已经走到婚嫁这一步,还传得天下皆知,我既已许定他人,还有何资格成为一国之母呢?”
司马玹拧眉:“朕也是为你好,你就算真嫁给了凌都王也无法得到册封,连个名分也没有。”
白檀讪讪:“我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头衔名分于我本就是浮云。”
司马玹看着她低垂的眉眼,负在身后的手指张开又蜷起,轻轻叹了口气:“这么说来,你也不会在意皇后之位了。看来是朕表明的太晚了,以往怕你抵触,分毫不敢越近,待到你与凌都王越走越近,心有不甘也悔之晚矣。白檀,你这般不愿意,真的只是因为凌都王?”
一个帝王这样将心里的情绪剖开来摊在她眼前,白檀知道这是放低了姿态。她不能表现出知道了什么的模样,那样对自己对司马瑨都没什么好处。
于是仍如往常一般,用仰慕的语气道:“自然不止如此,陛下君子端方,总是为我着想,才一直没有表明心意,对此我永远感激在心,所以如今也不能连累陛下名声受损。我若做了皇后,天下都会耻笑陛下的。宫中有我阿姊这样品貌上佳的人选,比任何人都适合为后,是我配不上陛下。”
司马玹的视线在她脸上盘桓了几遍,没看出异常来,眼底情绪尽敛,叹了口气:“朕欣慰你如此仰慕朕,又痛恨你如此仰慕朕,你怎会配不上朕呢?你再好好想一想就是了。”
白檀怔了怔,这意思是暂时不会准许她出宫了。
司马玹越过她走了,白檀在风里站了许久才挪动了脚。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入宫,那就不难解释为何让她单独住一间宫殿了。
她想了想,没有回原先的住处,而是脚下一拐往白唤梅的寝宫而去。
回廊尚未走到底,伺候她的两个宫女已经来迎。白檀为避开她们,故意走了侧面的回廊绕了个路,二人却很警觉,连忙小跑着追上来,口中呼唤:“女郎走错路了,寝宫在这边。”
白檀转头怒道:“怎么,我不能去贵妃寝宫?”
一个宫女跪了下来,另一个倒还沉稳:“女郎见谅,贵妃如今身怀六甲,不便招待女郎,所以女郎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
白檀厉声道:“我此番入宫可是为贵妃带了家中口信来的,你们敢拦着,以后贵妃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么?”
二人噤了声,如今贵妃怀了龙嗣,自然金贵,谁也不敢得罪。
白檀趁机提着衣摆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白唤梅正在殿中安睡,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醒了,仔细一听是白檀的声音,连忙起了身。
白檀已经自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宫女,似乎是想阻止她,见到白唤梅已经醒了,便又退了出去。
“阿檀怎么来了?”
白檀笑嘻嘻地坐到床沿来,握住她的手:“阿姊,我来与你作伴,你不会嫌弃吧?”
白唤梅很惊喜:“怎么会嫌弃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你为何忽然入宫来了?”
白檀不想瞒她,否则若是她从别处知道了这消息,只会惹来无端的猜测和误会:“是陛下接我入宫来的,还为我安排了住处,但是我更想与阿姊住在一起。”
白唤梅心里一沉,眼下朝臣建议纳妃,司马玹接白檀入宫没什么,还为她安排住处便可疑了。
“那你来我这里,不怕陛下责问么?”
白檀摸了一下她隆起的肚皮,贼笑道:“阿姊怀着金贵的皇嗣呢,陛下不舍得责问,就让我在这儿住下吧。”
白唤梅勉强笑了一下:“那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好了。”
白檀在贵妃寝殿住下来的事情很快就让司马玹知道了,他去了一趟白檀的住处,并没有发现她人,询问之后才知道她人去了白唤梅那里。
他去白唤梅处探望,白檀便避开去外殿,他出来后,她又钻进内殿去陪白唤梅。
司马玹佩服她的心思,可又有些不快,看来连中宫之位也难以打动她了。
还以为那份敬仰之情可以转换成男女之情,但看来对白檀行不通了。当真是对司马瑨太过痴情,还是已经对他开始怀疑了?
白檀平常太独立了,她进了宫这事根本没人管,唯一管得着的司马瑨又去了豫州。
司马玹不放人,她也只能在白唤梅身边窝着,没事就陪她弹弹琴写写诗,反正就避着司马玹,白唤梅的肚子都大了一大圈了,司马玹也依旧没有得到她那个入主中宫的答复。
冬雪落了三场,除夕到了。
宫中设宴,百官到席,后妃们也有机会与家人见面,白仰堂作为白氏族长,这才有机会到后宫来见白唤梅。
他来这一趟有意掩人耳目,因此是傍晚时分到的,不想一进殿门就看到白檀在,顿时惊讶。
白檀正在炭盆边烤火,一边跟倚在榻上的白唤梅闲扯,看到他也愣了愣。
白仰堂皱了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唤梅生怕父女二人吵起来,连忙道:“是陛下召阿檀入宫的,叔父不要怪阿檀。”
白仰堂脸色愈发不好了,眼神在四周一扫。
白唤梅知道他用意,摆手遣退了左右,扶着后腰起身,请他入内殿叙话。
白檀料想父亲又是要说什么家族利益之类的破事,懒得搀和,拿了火钳百无聊赖地戳那烧的火红的木炭。
不多时白唤梅便出来了,也不知道白仰堂与她说了什么,她脸都白了。
白檀连忙丢下火钳去扶她,却被她避开了手,彼此都是一愣。
白仰堂跟在后面走出来,看了看白檀,眉心紧锁,举步出门去了。
“阿姊到底怎么了?”
白唤梅缓缓坐回了榻上,看着她:“阿檀,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陛下么?”
白檀一愣:“阿姊怎么又问这话了?”
“叔父说陛下有意立后,但无意立我,他这时候将你接入宫中来,是想立你吧?”白唤梅脸上白寥寥的:“他这么多年不愿立后,原来是在等你,你就一点都不动心么?”
白檀看她这模样,心里也不好受:“阿姊知道我心里有谁,若我动心了,岂会住到你这里来?干脆就独占一座宫殿风风光光等着册封好了。”
白唤梅当然懂她的意思,她是为了避开与陛下独处才来这里,当着自己的面,陛下总不能对她怎么样。
她拖住白檀的手,苦笑了一下:“我果然是自作多情。”
白檀见不得她这样,蹲下身握紧她的手:“都怪我,当初还劝你将他视作良人,没想到他并非如我想的那般。”
白唤梅怔了怔,听到外面脚步声攒动,便没有问下去。
天已经黑了,宫宴开始了,白唤梅因为怀孕不能参加,宫人们奉旨准备了许多佳肴送来了寝宫。
白唤梅看着内侍一道一道地从食盒里端出来摆在面前,清楚地认出其中好些都是白檀钟爱的口味。
司马玹原来也不冷情,全看他愿不愿意用心罢了。
白檀却没有胃口,内侍传菜的时候她便趁机钻出门去了。
穹窿灰蓝阴沉,大雪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她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走入风雪,四下乱转,反正此刻宫中繁忙,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结果转来转去,又转到了司马瑨以前住过的宫殿外。
去年除夕还是与他一同守岁的,如今他是在豫州还是已经到弋阳了呢?
她在台阶下徘徊,时而看一眼上方的殿门,脚下在积雪里踩出一个一个印记来,一边想象着以前司马瑨是不是也无数次在这里徘徊过,心里竟然生出酸涩来,最后搓了搓脸狠狠呼出口白气来,才算缓过去。
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惦记一个人,惦记到看到谁都会想到他,做什么都会想告诉他,一个人独处便会分外难过……
旁边有个瘦小的内侍经过,一路小跑,不小心撞到了她,白檀险些被带着摔倒,那内侍忙不迭过来扶她,口中不断告罪。
白檀道了声“无妨”,转身回贵妃寝殿,故意挑偏僻处行走,直到左右无人,才看了一眼手心里被塞的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