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已经到了尾巴尖儿,气候愈发舒适宜人。
凌都王府的花园里白檀花已经开始绽放,白花花的一片,直扑到窗脚来。
白檀倚在榻上,一手执着书,一手搭在窗边,眼睛看着外面的花红柳绿,耳中听着屏风外面王焕之与司马瑨的对话。
“殿下放心,叛党都已经定罪了。”
“司马玹肯用玺?”
“哈哈,下官去请他用玺时,他只将玉玺推过来说了句反正已经是阶下囚,要用玺也不用过问他,所以下官就自取了玉玺盖上了印,发了诏文。还望殿下莫要责怪下官僭越才是。”
“那他的罪己诏呢?”
“下官已经请家父领头召集诸位世家族长出面拟定给陛下定罪了。”
“那就是还没有拿到手了。”
“呃……是。”
白檀转头看着屏风,叹了口气。
司马瑨真是,明明病都好了,偏偏不去书房处理政事,非要在卧房里说这些,真是够了。
屏风外脚步走动,司马瑨忽然走了进来,掀了衣摆坐在她身旁,低声问:“怎么了?”
白檀一愣:“我没怎么啊。”
“我刚刚听见你叹气了。”
“……”白檀顿时哭笑不得。
自从确定身怀有孕之后,她简直就过上了被圈养的生活。
早上起床必然会见到房中一堆婢女垂手而立,只要她一动就会上前来又是扶又是托的,动不动还要给她加件衣裳,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没长手了。
吃的就别提了,原本她是觉得容易饿,现在好,被喂的都觉得撑了。
司马瑨更是不得了,就像这样,连处理政事都在房里,简直对她寸步不离。
白檀将书盖在脸上,无奈地连气都不敢叹了:“我真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外面的王焕之识趣地说了句:“殿下若无事,下官便告辞了。”
“去吧。”司马瑨回了一句,揭去白檀脸上的书,她正在翻白眼。
恰好被他撞见也怪不好意思的,白檀干咳了一声。
王焕之刚离开,窗户外幽幽冒出张脸来,哀怨地盯着二人。
白檀吓了一跳,怒骂道:“郗清你作死呢!”
郗清不理睬她,只紧紧盯着司马瑨:“殿下非要把我接来府上做什么?白檀怀个孕而已,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大夫,还有许多病患等着我呢。”
司马瑨闲闲地往后一靠,斜睨着他:“天底下既然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那些病患让别人去治不就好了?”
郗清无言以对,咬住唇,忽然抬袖遮了脸转头就跑:“我的檀怀了你的孩子,你还要我日夜守着她,我不活了嗷~~~”
“……”白檀捏了捏眉心,怀个孕而已,弄这么大阵仗,至于么!
司马瑨也对郗清这些玩笑习以为常了,根本不搭理他。本要坐着陪一会儿白檀,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忽然起身走了出去。
白檀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就好奇起来,趴在窗口看过去,隔着个花园,下人领着两个人从回廊上走了过来。司马瑨从对面走了过去,下人便赶紧退走了。
白檀一眼就猜出二人是谁了,因为他们还穿着铠甲呢,与当日在城门外见到的一模一样。
为首的一身银白,显然是卫隽,后面跟着的一身玄黑,必然是荀渊了。
卫隽相貌阴柔些,脸上带着笑,荀渊却是很严肃,五官刚正,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一看到司马瑨走过来,卫隽便笑了起来:“眼下都这幅光景了你还不露面,什么都交给官员们去做,莫非是府上有什么更重要的事不成?”
“算是吧。”司马瑨抬手请二人往前院走。
卫隽却伸长着脖子往白檀这边看了过来,恰好一丛栀子挡住了他小半张脸。白檀听见他的话隐隐传了过来:“真是奇了怪了,我们三人之中我最和颜悦色,季重虽然不苟言笑,但也比你好啊,怎么偏偏叫你这么个煞神抢先有了红颜知己?我不服,我倒要瞧瞧那个文才白檀长什么模样。”
他身后的荀渊也跟着转脸朝这边瞧了过来。
白檀摸出腰间的白羽扇遮了脸,偏偏不让他们看。
司马瑨一边往前院走一边凉飕飕地道:“难不成你们看了就能有红颜知己了?”
卫隽笑着跟上他:“要不我回去也找个女师尊得了。”
荀渊跟在后面说了句:“这可是败坏伦常之事。”
说话间三人都出了后院。
白檀还觉得挺稀奇,司马瑨居然也有朋友,还以为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呢,竟然从未与她提起过。
屋中一下安静起来,总算可以静心看看书了,哪知又冲进来两个婢女,异口同声道:“哎哟女郎您别看了,对眼睛不好,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白檀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眼睛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那个……你们叫什么来着?”
司马瑨忽然塞了两个侍女给她贴身照料,结果他自己压根不记得府上婢女们的名字,弄得她也不清楚人家叫什么。
左边的婢女生了张圆脸,福了福身道:“回女郎,奴婢叫巧灵。”
右边的生的杏眼桃腮,颇为娇俏,福身道:“奴婢叫纺云。”
“哦巧灵纺云,你们去准备一下,我要回东山去。”白檀搁下书就要起身。
二人登时吓坏了,齐刷刷给她跪了下来:“万万不可啊女郎,殿下怪罪下来奴婢们可担待不起啊!”
连叹气的自由都没了,她不回东山怎么行!
白檀向来说一不二,绝对没有妥协的可能,发了话便肯定是要走的。
她坐去案后留了封手书,起身朝门外走去:“你二人不要知会殿下,待他回来看到这书信便知道了,怪不到你们头上。”
巧灵和纺云追出去,依旧劝说不停,哪里有用,她直奔后门去了。
看这架势,不给她备车,就是走她也能走回去啊!
巧灵和纺云没奈何,只好乖乖给白檀备了马车,二人跟上车,非要送她回东山去。
白檀实在拦不住,也只好随她们去了。
马车驶出去的时候巧灵就一直在叮嘱车夫:“慢点儿!稳点儿!”
纺云则拼命往白檀身下塞软垫,生怕她垫着。
白檀蹙眉:“你们再这样,我现在就下车自己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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